第二章 疗养

我昏睡了两天，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哥哥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书，以深邃的暗红色窗帘为背景，像一幅画。

他看得很认真，并没有发觉我已醒来。我没有着急叫他，而是静静观察着。哥哥的面容是典型的欧洲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五官更加精致。

哥哥的名字是Nathaniel·Irad，我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法国人，我是中国人，十年前我们被父亲带回来，第一次来到这个位于英国的家。

那时他十五岁，我八岁。

因为血族在初拥仪式后只会再成长十年，如果在年龄还很小的时候就举行初拥，那么他在无尽的生命里就会一直保持着孩童的样子。所以贵族后代举行初拥男性一般在二十岁左右，而女性是十八岁左右。

这次濒临死亡的体验，让我心中增添了许多的感悟，看着哥哥的侧脸，我不由得陷入到回忆当中，十年的朝夕相处，已将彼此紧紧相连，无法分离。

思绪纷扰间，哥哥抬起头，视线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

Nathaniel醒了？怎么不叫我呢。

哥哥见到我安然无恙地醒来，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语气中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Caroline刚刚醒来，还没来得及呢。

我轻轻地说，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虚弱，虽然整整昏睡了两天，但身体还是很无力，就连扭头都很费劲。

哥哥走到床边，拉起我的手，感受着我手心的温度。

Nathaniel体温已经正常了，基本上已经没有问题了，一切都很顺利。

听着哥哥略微激动的话语，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Caroline哥哥，父亲呢？

　　也许是因为终于与父亲血缘相融，心中不免多了些许依恋，在醒来后便迫切的想要见到父亲，分享这份期盼了很久的幸福。

Nathaniel父亲昨天有事去处理，天黑就会回来了。你说你一醒来就问父亲，都不关心一下哥哥，真是白陪你两天了，好伤心呀。

哥哥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费劲地白了他一眼，都懒得戳穿他拙劣的演技，刚刚营造出的温馨与深情也瞬间无影无踪。

Nathaniel好啦，不跟你闹了。你想喝水吗？

看到我的白眼，哥哥悻悻地耸了耸肩，心里暗怪我不给面子。

但是玩笑过后，他的照顾还是无微不至，没等我说话就转身倒了一杯温凉的水。从初拥仪式到现在我一口水都没有喝、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肚子里已是饥肠辘辘。哥哥并没有把杯子直接递给我，而是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把银汤匙，走回我的床边坐下，从杯中舀了一勺水送到我嘴边。

Caroline哎呀哥哥，不至于吧。我没有那么柔弱啦，喝个水还得喂，我自己来。

看哥哥这样照顾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不想麻烦哥哥，想要伸手接过水杯。

Nathaniel我的小公主，你现在哪能拿得起来水杯。而且你已经不需要很多的水分，只需要稍微品一点就可以了。别动，哥哥喂你。

哥哥的宠溺满满地包围着我，我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真的抬不起来，更别说拿东西了。

乖乖喝了几口水，仅仅湿润了我干涩的嘴唇，胃里便有些不舒服，有一种类似饥饿的感觉。

Caroline哥哥，我肚子饿了，我想吃牛排。

我像只小狗一样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

Nathaniel你已经是血族，不再需要食物中的营养，你的身体无法消化食物，吃了反而对身体不好。

哥哥无奈地看着我，哥哥最受不了我的卖萌。他说我黑色的瞳孔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魔力，让人深深沦陷在那片深邃中。

Caroline我真的好饿嘛。

我哭丧着脸，郁闷地把头蒙进被子里，胃里一阵紧缩，饥饿感更加明显了。

刚醒时的无力渐渐退去，血族的血改变了我的身体结构，使细胞更加具有活力，我对身体各个部位的感知变得灵敏。

Nathaniel牛排实在不易消化，不能给你吃，要不我去给你切点水果？

哥哥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我也许能够消化的食物。

Caroline那也行吧。

Nathaniel你再好好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准备马上回来。

见我点了头，哥哥摸摸我的头发，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脸颊，转身走向门外。

Nathaniel来人⋯⋯

仆人少爷，有什么吩咐⋯⋯

Nathaniel去拿一些新鲜的水果，然后来我房间的小厨房找我⋯⋯

仆人好的少爷。

随着房门的关闭，我听见哥哥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我的愿望终于顺利实现了，过程尽管很痛苦，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我以为接下来等待我的将会是幸福快乐，可是现实总是要比想象残酷。在十五年后的一天，我失去了一切拥有的人和物，留下的只有记忆的空洞和永久的生命带给我难以承受的痛苦孤寂。不过现在的我，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沉浸在喜悦中的我，只知道终于跟父亲哥哥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家人。之前的十年里整个城堡除了血仆就只有我一个人类，虽然没有人会伤害我，但是我心里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别扭。

我在床上舒展了一下四肢，发现原本柔软的大床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舒适，陷在棉花里的感觉让我难受而且烦躁。

扶着床边，慢慢下了床，站起来有些摇晃，刚向前走了一步就一个踉跄，瘫倒在地上。摔倒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我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而冰凉的地板却让我很舒服，竟然有些不想站起来。

我把自己挪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个缝隙。此时已是黄昏，窗外的天边挂着的半轮红日也即将落下，残阳把城堡四周蔷薇花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美。

对于人类来说朝阳是一天的开始，是希望的曙光，但是对于血族，夕阳才是前进的方向。尽管父亲和哥哥还有四个重要的管家都拥有日光戒，但是血族的血脉使他们厌恶阳光，厌恶温暖，因此他们多数还是在夜晚活动。

现在城堡还是静悄悄的，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他们才会从睡梦中醒来。我静静欣赏着外面的美景，视力的精进让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人类的城池，记得哥哥举行初拥的前一天还带我去过那里，感受最后的人类生活。

Nathaniel怎么坐在地上？

我看得入了迷，没有发现哥哥已经进来，扭头说道。

Caroline在床上躺得很难受。

Caroline啊⋯⋯

扭头时候我不小心将窗帘拉开很大，一缕阳光照射在我胳膊的皮肤上，焦灼的剧痛使得我瞬间眼前发黑，无力躲闪。哥哥瞬移到我旁边，一把拉住窗帘。

Nathaniel怎么样？

他坐下，轻轻拿起我的手臂，看着焦黑的伤口，满眼的担忧，我摇摇头，示意哥哥没事。没过几分钟，伤口愈合，痛感消失了，视线也再次清晰，我看见哥哥依旧一脸心疼，心中不禁有些埋怨自己的不小心。

Caroline好啦哥哥，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虽然我还没有你治愈能力那么强，但我好歹也是血族，这么一点小伤没有多严重的。我的水果呢？

我拉拉哥哥的手，笑着说。

Nathaniel我给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