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孤独的,漆黑冰凉的一夜。新亚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她忍住想给李博文发信息的冲动熬过这一夜。天刚亮她就默默收拾好了行李,等王芳出来做早饭,她说店里有个姑娘请假了她要赶回去。这个善意的谎言是新亚留给她最后的台阶,也是新亚最后的底线。弟妹极力挽留她吃过早饭再走,让新立送送。新亚看着她那张廉价化妆品掩盖下,仍然掩盖不住的虚伪的脸,心里无比的倒胃口。说着不用了,拉着箱子背着背包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管背后的不屑一顾和白眼。随便,去她的吧。
村口还没有电瓶车,新亚拉着箱子,背着背包缓缓的走着。清晨的马路也很慵懒,暗淡,偶尔汽车呼啸而过,荡起几片落叶卷着尘土。新亚感到身心疲惫,拖着无力的双腿,似灌了铅沉重无比。走了一段路。一辆出租车戛然而止,一个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探出头问:“妹子去哪儿,捎你一段吧,回程车少收你点油钱好了。”新亚看到他好像熬夜以后油腻的脸,梳着背头,脸上坑洼不平有点像痘印之类。看起来有点像电视里的跟踪狂。她感到头皮发麻,摇摇头加快脚步向前走。出租车发着闷哼生渐渐走远,马路恢复了宁静。总算有个大叔开着电瓶车经过招呼她,和蔼可亲的说:“闺女去哪?”新亚说到镇上,大叔开了车门招呼她上了车。
到了镇上坐上去C市的公交车,还有五分钟发车,新亚闭着眼,昨晚哭肿的眼睛还没消,有些头痛。她想给李博文打电话,想听他的声音,听他温柔地对她说话,她也想见他,想躲在他的臂弯里取暖,这外面太冷,自从习惯了一处温暖的港湾,她就再也坚强不起来。但还是不要了,这嘈嘈杂杂的马路,越来越多人上来这公交车,旁若无人地交谈,咯咯咯笑得像一只八哥。还有不遵守纪律的舍不得掐灭手里的烟喷出难闻的味道。她想在安静的地方跟他说话,好像跟他说话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
到了C市,新亚想先去姐姐家,也有段时间没见她。她坐公交去了姐姐家所在的小区,也是刚搬城里不久。先买了水果和外甥喜欢的酸奶。姐姐接了电话连忙出来接她。小区门口新亚见到姐姐抱了她一下。眼泪差点没出来。家里不大不到一百平,一家三口还算合适。姐夫出去干活了最近接了一家私人诊所装修的活。外甥初中快毕业了住在学校家里就姐姐一个人。
姐姐忙着去洗水果烧开水去了。新亚走到封闭阳台,关上推拉门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博文的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怎么啦?昨天才分开今天就想我了吗?”重新听到这般温柔又温暖的声音,新亚心里似有一股暖流,向着四肢蔓延:“嗯。”对新亚今天的直白李博文有一点点惊讶:“怎么啦?有不开心的事?”“没什么……博文,我想你,想见你,现在就想回你身边去。接我回去。”李博文听到这些话犹如喝了世界上最烈的酒,一杯上头,耳旁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只有那句“我想你”。出自他深爱的女人之口,简单又美好,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
然而李博文的一颗心也跟着揪起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这般急着离开自己的家,想走昨天就跟着一起走了,跟自己分别也不过一朝一暮。李博文急切地问:“你在哪儿?”“我在C市姐姐家。”“位置发给我,我现在就去。”“好,路上小心。”说完就挂了。新亚把位置发过去。收了电话。姐姐在招呼她过去了。
姐妹聊着家常。半个小时大概李博文就到了,跟姐姐一起下楼接了他上来。李博文带了许多店里稀有水果和零食来。妈妈去世时姐姐见过他的。也并不生疏,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姐姐说出去买菜让他们聊。
姐姐刚出门去,李博文一把拉过新亚抱在怀里,一手指插进新亚的秀发里轻轻揉搓,一手紧紧地紧紧地搂着她,在一米八几的李博文怀里,新亚显得娇小而柔弱。新亚忍住眼泪不流出来,紧紧地抿着嘴。“我来了,我来了。”李博文在耳边轻声地呢喃,就像一剂镇定剂,起伏不平的心潮已经变得波澜不惊。又如汪洋大海里的一块浮木,不是一艘船,带她离开孤岛。新亚紧紧地靠在李博文的胸膛,李博文什么都没说没问,也许此时无声胜有声,那重重地心跳声告诉新亚它主人的焦急,担心,心疼,怜惜。
一会姐姐就回来了。听到声响新亚起身去开门。把东西放进厨房,姐姐说要去楼下打两桶水。李博文赶紧说去帮忙提上来,姐姐同他一起去了。过了好大一会才回来。放好水,新亚说着该走了,姐姐想留他们吃饭,新亚推辞了说李博文挺忙的。姐姐没再挽留只是笑着抱了抱新亚说:“去吧。”又一直送到小区大门外才挥手告别。像个母亲送别上大学的孩子。
车子进入省道缓缓行驶。李博文轻轻地握了握新亚的手然后才又扶上方向盘说:“姐姐人很好,以后你得多到姐姐这里来。”正目不转睛看着那男人的侧脸,忽然听他这么说。新亚问:“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了就把你收服了?”“她说:小亚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孩子,只是表面看上去冷其实是慢热型。从小就有点苦,差点被送人,一个月就被带去Q省,四岁有了弟弟不得不离开家里住姥姥家。有时候想家夜里哭,大舅妈抱着哄她,她很懂事就不闹了。”说到这里李博文看了一眼新亚,新亚微微一笑示意他说下去。“姐姐还说:小亚从小就善良懂事,爸妈一吵架,爸爸就蒙头睡觉,小亚就趴在爸爸枕头边伸出小手摸爸爸的脸就像大人安慰她一样。不光爸爸,她出生老太爷奶奶都不太高兴因为计生罚款。她总是跟着奶奶后面喊奶奶等我奶奶抱奶奶牵。爷爷开了个磨坊,干完活,小亚不顾爷爷一身面粉跑去爷爷怀里,还要给他按摩呢。除了老太爷,大家都被她软化了。有时候她撕了我的作业纸我打了她,她哭着抱着我的腿,然后我就为打了她后悔,再也不忍心揍她。这孩子总是能叫人心软。所以爸妈不在了,没有人会替她操心替她拿主意。作为姐姐我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博文,我替我爸妈嘱咐你,家境不论,只要你真心待她,她偶尔会任性,环境造就她的强势,不要跟她吵,跟我说,不喜欢她了也跟我说她没有去处,只有我了。姐姐原话,完了。”新亚已经泣不成声。
李博文空出右手握住她的手:“新亚,姐姐爱你,我也爱你,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回去哭诉。我早就知道你的人,因为你真的就是简单的善良诚实。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你不需要任何改变。也请你接受你看到的这样的我。”新亚紧紧扣着他的手,擦干眼泪。平复心情,她的亲人她的爱人,给她爱,给她温暖,她不是孤独的。
永远不要浪费你的一分一秒,去想任何你不喜欢的人。——释迦牟尼
她真是个混账,为了一个贪心的目无尊长的家伙而伤神。与其有时间去气恼,不如多对爱人笑。新亚嗤笑自己的无知。看着这个刚刚跟她表白的男人的侧脸,那样好看,那样明媚啊。新亚抬起手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手背轻轻一吻,这只是对他的爱一点点小小的回馈,时光还多,每一天都用来爱他吧,都不要再浪费。
(作者有话说:开车不牵手,牵手不开车,注意安全……然而解释不如解释,越描越黑,我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