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爸爸

暧昧在昏黑中发酵，像橘子香气渗透开来。他的脸有一半隐没在黑暗之中，带着点禁欲的帅气。

电影往前继续，像个反复循环的平行时空。主角迎来了分离时刻。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车站道别，傲娇的Glen忍不住抹眼泪，终究还是狠心踏上了列车，留下Russel在偌大的房子黯然神伤，在英国清清冷冷的周末早晨。

电影结束了，我悄悄侧过头，发现他还是那个姿势没动，出神地盯着电视屏幕，脸上有泪痕。他竟然在无声地啜泣。我凛然一惊，立即转过脸去，手脚尴尬僵硬得发直。

这也太突然了吧，刚才还嬉皮笑脸的，现在却在默默流泪。我把桌面的纸巾悄悄挪过去，然后拿起遥控器随便点开了下一部电影。这个时候开灯对他也太不友好了，我静静地等待他平复一下心情。

他继续一动不动，我也不再看他，正襟危坐地盯着电视。过了一小会儿，他突然说，“不好意思，洗手间在哪儿？”声音带着点哽咽。

“噢，在那边。”

我手忙脚乱地指了方向，他起身快步走过去，接着传来哗啦洗脸的声音。

我松了一口气。别人突然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我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关心。对于一个普通朋友都不怎么算的人，关心过度又显得过界，让我好尴尬犯难。

他洗完了脸出来，看起来心情平复了点，只是眼眶一圈有些发红。我看他脸上下巴胡子都是湿的，就扯了张纸巾递给他，说：“擦擦水吧。”

他接过道谢，回到沙发坐下拿起啤酒闷头灌了一大口。注意到我在偷偷观察，他嗤笑一声说：“我没事。”顿了顿，接着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做广告相关的，你呢？”

“那我们职业有点像，不过我是在甲方。”

“原来是甲方爸爸啊，爸爸好。”我的调侃打趣成功让他笑出声。他脸上阴霾散开了，像晨光破晓。

“来，叫爸爸。”他恢复刚才嬉皮笑脸的状态，还不忘占嘴上的便宜，无论是肉体的还是口头的。

“爹。”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应，随即补上一句，“祝你以后买股票都跌。”

他一下炸毛了，脸上表情又气又笑，佯装扑过来掐我脖子。我用手抵住他，笑得前仰后翻的。一不小心被他逮到机会，把手伸到我衣领脖子里。他刚洗过的手冰凉冰凉的，我“哎哟”一声缩紧脑袋。他奸计得逞，大笑地缩回手。我趁机反攻，使劲捣弄他的腋下肋骨挠痒痒。他闪躲几下后大声求饶：“哎哟，我错了我错了。”我这才作罢。

这时我发现两个人靠得很近，大腿根贴在一起。我甚至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气息，是很温和的香气，给人一种早春和熙日暖的感觉。

我赶紧坐开一米远，整理下衣襟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的神色倒是很自然，嘴角带着种看起来似笑非笑的弧度。

“现在不早了。”他抬头望了下窗外。外面骤雨已经停了，但还是阴沉沉的。我看了下表，已经快傍晚六点了。

“嗯，挺晚的了。”我尽量平静地回应，不想让他听到我心里的失落。他准备回去酒店了，我在期待什么呢？希望他陪着我做恋人该做的事吗？然后过完今晚后两相安好。这也不是爱，只是寂寞的慰藉吧。

“我请你吃点东西吧。”他接着说，转过头盯着我。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喝了你两罐啤酒，礼尚往来我请你吃饭吧。”他朝桌子上两个空啤酒罐努了努嘴。

“可以啊。”我的语气掩饰不住心中的窃喜，变得异常轻快。“你想吃什么？”

他坐近了点，双眼炯炯有神，眉梢一挑。

“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