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旧·春

春从来没有想过，他还有再见到荒古时期诸神的时候

毕竟当年荒古浩劫，神明都陨落的七七八八，就算侥幸存留，也就只留下了一道残破的可怜的魂魄

那样的魂魄，根本经不起时间的冲刷，或许下一刻就会消散无踪

可是春没有办法

他当年虽然得了创世神的护佑，让他得以保全一身修为，在荒古浩劫中存活

但是，创世神同时也对春设下了封印，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当年的荒古众神一尊尊陨落

春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能看见遗留的荒古众神的时候

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哥哥

——小春儿

——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请你吃糖

春还记得，他小时候，只有在夏面前跟他要糖的份儿

那个时候的夏，抽刀断水都不在话下

可是这次，春见到的夏，莫说是抽刀断水了

夏，修为尽失，魂魄缺损，甚至连气息都辩不出来

“小春儿~”

“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你护着的那个小孩身上的秘密”

啧

他还是这个德行

可是春却忽然有点想哭

他已经孤独了太多年

当年他得了创世神的传承，于是也要担负起创世神的职责

所以，玩伴死了，哥哥死了，甚至创世神也死了，春也没有伤心的时间

他要面对荒古浩劫之后的千疮百孔的世界，他要面对凡界一天比一天多的祭典

他就这样一日一日一日的在祭典之间奔走，满足凡人之所求

那时候他甚至想，倘使祭典真的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便算是要倾尽身家魂飞魄散，他也能一试

可是没有

后来，他破开了创世神留下的禁制，又一次进入神界

那时，神界已经只剩下一片荒芜

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索性就不再踏足那片土地

他经历的越来越多，那段记忆也越来越久远，他已经不再去刻意回想

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再后来，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段记忆

直到今天

夏来了

他才发现，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忘记

所有的记忆，都沉降在时光里，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年，夏递给他的那颗糖，清甜的味道

记得当年创世神剑尖滴落的，红色的血

“你魂魄的种子在哪，我去把它带回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春甚至是充满期待的

但是夏却回绝了他

“我在这待的挺不错的，怎么，小春儿离不开哥哥了？”

可是春分明知道，夏定然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脚步

但他不肯让别人帮他

春有点生气

或者说更多的也许是害怕

怕夏这虚弱的魂魄消散成一片虚无

怕他好不容易等到的，当年的亲旧在他不经意间再度消失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

于是，春微笑着——微笑着，至少是心里微笑着讥讽

“我看着天也快亮了”

“你也别走了”

“魂魄如此虚弱，你也定然害怕阳光”

“别误会”

“我不是想收留你”

“只是倘使你在我门前烧死，我给你收尸的时候，就不用跑这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