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清籍总在疑惑的自问
在他庞杂而纷繁的记忆中,他对这个少年的全部记忆,也就是在一方秘境之中,他借着少年的眼睛去看这世界
他想,自己也许不过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因为在他破损的尤为厉害的那一段记忆中,也还依稀存留着"我是为了帮他剿灭叛徒才身受重伤"诸如此类的印象
有谁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用命去护,用魂去帮呢?
清籍了解自己
正因为他了解自己,所以他知道,没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所以这一切,都是一场强迫
是那个少年手握着他的把柄,让清籍不得不做他的长刀,为他扫清障碍
但是清籍不禁想到
倘使这是逼迫,那个少年是不是对这个被他培养的工具太好了些?
起先是在他的识海
清籍借用那个少年的眼睛看到了外面那个灿若繁花的世界
那个少年肯与他感官共享
然后是他想要的东西总是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居所的某个角落
能在识海凭空造物的,除了识海的主人,那个少年之外,不做他想
再然后,是他一日复一日的渴望着去外面的世界,他想亲身体验一下那些外面的繁华,而不是借用那个少年的感官
这个想法日益壮大,竟不知怎的被那个青衣少年察觉到了
然后,清籍就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创世神尊
他不知道与那个少年说了什么,少年竟然缓缓的朝他摇头
他告诉他:"对不起,你不能出去……"
那个时候少年歉疚的面孔,竟让清籍不忍再去迁怒什么
清籍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他不能出去,少年在日常与他的交流中也再不提起
但是那段时间,他借助少年的眼睛看到了更为绚烂的绮丽
冰原上的寒火淬出的冰丝,冰神王宫殿那朵盛开的冰莲
他甚至带着他深入到了地心,带他看了一场地心的风雪
每到一处,少年便问他,好看么
但是清籍从来没有回答过
他甚至对少年的举动心生怨怼
——他明明知道他出不去
他一次一次无言的沉默,那个少年也就渐渐的不再问了
只是清籍那时还不知道,原来他眼底隐忍的惊艳早已被那个少年察觉
直到后来,那个少年用冰丝织梦,用安魂曲做引,为他造了一片幻境,将他引渡了进去
"抱歉,清籍"
"我不能放走你的灵体,但是你想经历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美景,我都可以为你造出来"
"只除了不是外面……你想怎样都行"
这是那个少年临走之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张字条
之后那个少年就音讯全无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一朵海棠花走进了他的世界,乖乖巧巧的坐在他身边听他吹曲
然后他又一次见到那个少年
他说要带她走
记忆在某一瞬间高度重合,就像很多年前的那样
清籍忽然开始生起气来,他朝那个少年嘶吼着,仿佛在重演着多年前的闹剧
那个少年歉疚的对他说对不起,声音和那些年他告诉他不能放他出去一样
清籍突然发不起火来了
他知道,那个少年说的没错
他不能一直把那朵海棠花留在他身边
这样会为她招致祸患
甚至……为那个少年招致祸患
他们走之前,那个女孩子忽然问他叫什么名字
瞳孔中藏着的,是没有被迷幻的真情实意
"我叫清籍"
他忽然回答道
打断了那个少年说他是他弟弟的话
"我会再来的"那个少年对他说
他们走了
清籍却忽然有些开心
他想,也许他不该相信他本就混乱不堪的回忆,而应该相信这么多年那个少年对他的好
于是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痴痴的傻笑,连常用来吹曲的笛子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得到
弟弟么……
"欢迎回来……"
"春"
清籍抚摸着那张跟哥哥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