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前传

“莫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望素锦仙子体谅。”神仙甲催促道。

“仙子？呵，是啊！可不就是仙子嘛！”孟哥儿，也就是素锦，自嘲地笑了笑。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盼，“我希望去一趟无妄海，看望一下我素锦一族，可否？”

“这，天君他……”众多神仙面露难色。

“可。”神仙甲却直言不讳，直接同意了素锦的要求，“走吧！天君那我回头去说。”

“多谢。”素锦心里明白，此事是神仙甲给予她的最后一丝情分。

转眼间，他们来到了无妄海。站在这片承载着她无尽痛苦与回忆的地方，素锦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她满心愧疚，自觉无颜面对族人，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没用。

素锦承载着万余人的守护期望，可她却没能如大家所愿活得更好。她本该，活得更好的啊。

无妄海，三十三重天上的这片神秘之地，素锦到这儿只有两次。一次是素锦族人下葬的那一天，整个无妄海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血腥弥漫，煞气铺天；另一次则是取出结魄灯的时候。而这中间近七万年的漫长时光，她都因内心的恐惧与愧疚，不敢踏足此地。

犹记得那一夜，不足千岁的她伏在母后身旁，听着母后温柔恬静的声音诉说着古老的传说。她们满心期盼着父君能率领英勇的男儿郎们大获全胜，然而等来的，却是从若水河畔一路蔓延到族地的战士与敌军。

“我们且在外面等候，素锦仙子自个进去吧！”神仙甲说道。

“嗯。”素锦轻声应道。

她缓缓来到素锦一族的水晶棺材前，看着那灵力拥挤的地方，看到了母后、父皇，泪水瞬间决堤。素锦清楚地记得，她那美丽无比的母后摘下珠钗凤翠，毅然披上铠甲，临走前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囡囡乖，我们生来大义，战死是我们最光耀的结局。”

生来大义，最光耀的结局……年幼的素锦被各系长老共同封印在族地祠堂里，那是合族上下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私心之事。

她一步一步迈向天地间灵力大盛的汇集地，满目的水晶棺在灵力的映衬下，既美丽又透着一种可怖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父皇，母后！”素锦泣不成声，“女儿不孝，今日才来看望你们，女儿无用，未能保护好我族信物，女儿无能，是族里的耻辱。”她的泪水不停地流淌，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悔恨都宣泄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孩儿知道错了，是我让全族上下蒙受奇耻大辱，有我这样的公主，有我这样的后人，是素锦族的耻辱。我玩弄心计，我不像素锦族那般坦坦荡荡、磊磊落落活着。我活得肮脏，活得黑暗。我贪生怕死，我逃了，我怕死，我不敢战，我当了逃兵。面对擎苍，面对害死族人的罪魁祸首，我逃了，我害怕东皇钟，我在东皇钟面前落荒而逃。素锦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族人们……”

曾经，夜华于她，“痴念”二字足以概括。求而不得，执念深深，谓之痴。她真的爱他吗？或许未必。能够佐证的，大概就是回天宫时与玄色的太子殿下打了个照面，当心房处不再为夜华跳动时，她才明白，从一开始，她就错把亲情当成了爱情。到后来，她哭得作呕，把无数的悔恨都哭了出来，直至筋疲力尽地瘫软在父母身边。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干涩，再也流不出眼泪，头发松垮散乱，光洁饱满的额头红肿着淤血，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有些事，总要发泄出来才好。在这一望无际悬停着满海棺材的地方，就只有她这样一袭渺小的人影，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癫狂一般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