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在妥善处理完孟诗的丧事后,便踏上了前往夔州的路途。说是游山玩水,倒不如说他是掐着时间,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夔州。
进城时,天色渐晚。孟瑶深知夜间上门拜访多有不便,便打算先找个地方就近安顿下来,明日再去办正事。既然已经到了夔州,也不差这临门一脚的时间。
在夜幕降临之前,孟瑶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容身之所——一座已然破落的小庙。虽说庙宇破旧,但总好过在露天的地方风餐露宿。他刚一跨进庙门,便瞧见墙边似乎靠着一个人。
“抱歉,在下无意打扰,只是外面天色已晚,可否行个方便,容在下借住一宿?”孟瑶以为这地方已有主人,自己贸然闯入怕是打扰到对方,于是客气地行礼询问,然而等了片刻,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公子?”孟瑶又唤了一声,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名男子。对方久久没有回应,实在有些异样,孟瑶仔细听他的呼吸,也觉得不太对劲。
“在下唐突了。”孟瑶走近一看,发现眼前之人似乎是个乞丐。这人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血迹与污泥混在一起,连面目都一时难以分辨清楚。好在还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就像在扮死人一样。孟瑶心想难怪这人没出声,也不知道伤在了哪里,只是听他呼吸粗重,伸手往额头一探,果然已经发起了高热。
既然遇上了,孟瑶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为这人查看伤势。倒不是出于什么责任,只是眼前这景象实在让他无法放任不管。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啧啧,孟瑶,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就丁点儿大呢?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比他大一岁吧,装什么大人呢?”孟瑶心中暗自调侃自己。
这一夜,天空挂着点点繁星,孟瑶守着服药散热的少年,始终难以安心休息。不过庆幸的是,在查看伤势时,并未发现什么严重的外伤。那衣裳上的血污和淤泥也不知从何而来,孟瑶实在看不下去,便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少年换上。
他的衣服穿在少年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袖子也长出一截。苏涉看了忍不住笑。少年脸上的黑灰被抹干净后,露出了一张顶可爱的样貌。只是……
孟瑶给少年卷起袖子时,才发现他左手残疾。孟瑶心中一动,莫非这正是此次自己要找的薛洋?看着这只残疾的手,孟瑶心中不禁一阵不忍。他细心地帮少年整理好周身衣物,这才罢手。通过把脉,孟瑶也判断不出少年为何会高热,只能先喂他服下散热的丹药。见少年有退热的趋势,孟瑶这才打消了连夜带他入城找大夫的念头。
这么晚了,药坊想必也已经关门。若是薛洋再次发热,他再另作打算。
一夜打坐守着少年,孟瑶倒也不觉得太过疲惫。见少年温热的身体已恢复如常,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本应该再多留些时候,等少年醒来再走,可孟瑶本就只是想来打探一下薛洋如今的状况,如今既然已经见到,还是早早离去的好,免得日后见面,无端惹上麻烦。
孟瑶再次看了眼薛洋,左思右想之后,又喂他服下一颗培元丹,想了想,还留下一瓶药。他在少年周身布下许出不许进的阵法,确保他不会受到侵扰,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此时天色阴沉,孟瑶并未注意到,身后本该还在昏迷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又睁开了双眼。少年眼看着孟瑶出去,想要呼唤,最后却还是止住了声音,只是默默地目送他离开,随后又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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