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故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也就是说,连你也不知道,你那个小伙伴的真正目的?”
宇文怀悚然抬头望去,只见崔希逸坐在屋梁之上,好整以眼地俯视着下方。今日他脱了戎装,一生锦缎华贵照人。
宇文怀顿时脸色发白:“崔……崔将军!你怎么能在梁上偷听?”初次见面时,他觉得崔希逸成威仪赫赫,大有名将的风采,此刻看他的举止,眼角眉稍都带着极不安分的优美,倒像是个顽固的登徒子。
“大门不让进,我只好走屋顶,怎么,不欢迎?”
崔希逸从屋梁上一跃而下,朝张九龄抬了抬下巴,“张丞相,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别人都说你的酒量千杯不醉,上次宴席和我喝了几盏,怎么就被放倒了?”
“………”
“还有,上次你喝醉了酒,我把你从风池抱到了宫门口,值夜的宫人可都看见了,也不见你来谢我。”
见张九龄面带隐忍之色,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上前凑到对方跟前,一脸遗憾:“啧啧,酒醉的样子
挺可爱的啊,清醒的时候变得无趣了呢。”
张九龄忍无可忍地斥了一句:“将军慎言。”
“我说事实而已,怎么就言语不慎了?莫非丞相,白白有大好的名声,其实只喜欢听甜言蜜语,听不进真话?”
这下宇文算是看出来了,崔希逸谁是在跟张九龄抬杠。窗口光影缭乱,只听崔希逸又补了句,“当然,要是丞相喜欢甜言蜜语,我也会说,毕竟对着美人儿说几句好话,也会让人心情大好,想当初我就是靠着能哄我家娘子开心,才娶到她的。”
听到这话宇文怀心里微微“咯噔”一下,忍不住瞟了一眼张九龄,却见对方神色坦然如常,并无丝毫儿女私情的伤怀。
——一传言丞相追求卢家千金而不得,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世间许多事,被世人误传得绘声绘色,可其中真实的,又有几分?
崔希逸似笑非笑,深深打量着张九龄,突然挑起剑眉:“丞相,说起来,我一直看你挺不顺眼的。”
他认真地说,“你的诗写得比我好。”
张九龄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明显在说:你还会写诗?似乎是头一次听说崔希逸有这样的雅趣。
“…….…”崔大将军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卷,证明自己会写诗,“那当然!”
那纸上确实写了一首他给自己夫人的情诗——思君心难耐,一刻不能留。野鸭大如狗,相思大如盆。
崔希逸的字写得银钧铁画、矫若游龙,配着这
修不忍睹的诗句,简直暴殄天物。换了涵养稍差的人只怕要一句“狗屁不通”送给他。张九龄忍了又忍竟然只是清淡地说了句:“将军果然是会写诗。”
“那是自然!”崔希逸马上来了精神,“你那个
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写得还不赖,就是气魄小
点,打仗已经够劳神费力的了,写情诗就要直择胸
你说这相思就得大,比碗口还大,比盆还大!”
张九龄扶额转过身去,崔希逸以为他是默认
已的现点,满意地把情诗收好,高高兴兴揣起他那比盆还大的相思,昂首阔步跟了上去。很奇怪,气质这种东西,在崔新颖身上似乎就是专程来糟蹋的,偏偏他天生剑眉星瞳神态,又带了贵族气的高傲,再怎么糟蹋,仍然不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