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顾漫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卜真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原本苍颜白发，一瞬肌肤胜雪，青丝如瀑，仿佛时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也从未留下过痕迹。仿佛之前与顾漫一般垂垂老矣的模样，都是幻觉。
清岚门外，姜笙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不知所措的站着。
“主人……”姜笙嗫嚅开口，眼神中尽是被抛弃了般的无助。
“阿笙，就到这里，回去吧。”卜真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轻柔，如往常一般，“你们是我做的机关人，却有了人类的感情，有了自己的思想。
这是多少机关术士梦寐以求的啊？可是却从未有人做到。
你们替我做到了，我为自己感到骄傲，也为你们感到骄傲。
阿笙，去吧，去过自己的生活，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跟着你的心走，它会为你指引最正确的道路。
不要再留恋于此了，你们幸福，是我最大的愿望，如果你将一生一世束缚在我身旁，我不会高兴的。”
“走吧，阿笙。”
卜真的声音越来越飘渺，姜笙抬头，原本娇俏美丽的脸庞，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看着卜真的背影越来越远，姜笙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越来越远，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伸出了手，又像定住了一般僵在空中，然后像折断了一般垂下……
清岚，她曾经当做家的地方，正缓缓沉入地下。明明是移山填海般的阵势，却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就像是日落西山一般悄无声息。
太阳每天都会落下，又升起，清岚落下了，却再也不会升起……
随着清岚的缓缓下沉，姜笙的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来，又像是与清岚感同身受了般，尝到了窒息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土层太厚重，还是时光太厚重，抑或是心中的那份感情，太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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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缓曾经回来过，回来劝过她。
“阿笙，你清楚的，主人大限将至……如果现在不脱身离开，等她走后，只恐你会更加痛苦……待那时，你又该如何？”
“那我便去寻找她的转世，然后像这一世一样，一辈子扶持她，忠诚于她！”
“你知道的，她没有来世了……”
“不，不会的，她可以为姜尤上神凝聚神魂，我也可以为她凝聚神魂……”
“你忘了？你是机关人，没有魂，你渡不了她。”
……
你渡不了她……
姜缓的话犹在耳边回响，炸得她头脑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又似是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令她看起来摇摇欲坠。
姜笙的背影是那么萧瑟而凄凉，又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般单薄而无助……
眼神中尽是痛苦和迷茫，又似梦呓般喃喃开口：“我，该……去哪里？……”
主人在时，主人要做的事便是她要做的事，主人想去的地方就是她想去的地方，主人喜欢的人也是她喜欢的人，主人的一切便是她的一切……
主人走了，她就没有了要做的事，没有了要去的地方，没有了喜欢的人，也，没有了一切……
一滴清泪滑落，那是机关人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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