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粒子簌簌砸在玻璃上，像是谁把砂糖撒向人间。我刷到那条抖音时，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掌心发颤。背景音乐里女孩带着哭腔的质问——“你居然不爱我了”——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楔进记忆深处。
谌浩轩，原来连网络热梗都能让我想起你。
我蜷在沙发里抱紧毛毯，暖气开得很足，可脚趾还是冰凉。三年前的初雪也是这样，我裹着他送的驼色围巾站在公司楼下，看他撑着黑伞穿过风雪走来。伞面倾斜出完美的弧度，将雪花与寒气都隔绝在外，他伸手替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带着体温的暖意：“苏落，我们去吃寿喜锅？”
那时他眼睛里有星星。
而现在的谌浩轩，大概连我穿什么颜色的毛衣都不知道。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闺蜜发来消息：“跨年晚会你真不参加？听说谌总也会去。”我盯着“谌总”两个字发怔，最后只回了个微笑的表情。自从三个月前他在办公室说“别来烦我”，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记忆翻涌着回到那个暴雨夜。我抱着精心准备的生日蛋糕冲进他的公司，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睫毛膏晕染得眼眶发疼。秘书欲言又止的表情我至今记得，她说：“苏小姐，谌总在陪重要客户。”
贵宾室的门虚掩着，水晶吊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穿着我送的深蓝色领带，正端着红酒杯与对面的女客户谈笑。那女人涂着艳丽的红指甲，指尖时不时擦过他的袖口。我站在走廊里等了两个小时，直到他出来时看见我，眉间皱起不耐烦的纹路：“你来干什么？”
蛋糕上的奶油已经化了，草莓歪歪扭扭地倒在盒子里。我记得自己声音发抖：“今天是你生日。”
“以后别搞这些幼稚的东西。”他把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动作却很敷衍，“我很忙，让司机送你回去。”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风卷着雪粒拍打玻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杯壁的雾气模糊了视线。其实冷暴力从来不是突然降临的，就像温水煮青蛙，是那些细碎的失望，在无数个深夜里慢慢结成冰。
他开始不接我的电话，消息回复永远是“在忙”。我学会了自己去医院挂点滴，自己修跳闸的电路，自己搬着沉重的快递爬上六楼。有次发烧到39度，迷迷糊糊给他发消息，第二天收到的却是：“以后这种小事别找我。”
玄关突然传来开门声，我下意识握紧茶杯。谌浩轩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黑色大衣上落满雪，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看见我坐在沙发上，眼神只是淡淡掠过，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公司有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解着围巾，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要出差一周。”
茶几上还放着我给他织到一半的围巾，浅灰色的毛线团安静地蜷在那里。他走过时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进了书房。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锁舌扣合的声音，像是某种隐喻——他把我彻底锁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我盯着那团毛线发呆，忽然想起恋爱第一年的冬天。我们窝在小公寓里看老电影，他非要学着织围巾，结果把毛线缠得乱七八糟。我笑他笨，他却突然搂住我，鼻尖蹭着我的发顶：“苏落，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毛线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我抹了把脸，起身去厨房煮泡面。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氤氲的热气中，往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他曾为我学做红糖姜茶，在凌晨三点开车穿过半座城给我送胃药，说我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
“在煮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声音，吓得我手一抖。谌浩轩倚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威士忌酒杯，眼神有些朦胧，像是喝了酒。
“泡面。”我把鸡蛋打进锅里，“要不要？”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转身时带起一阵冷风，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想问一句“我们怎么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了又能怎样呢？答案或许早就摆在那里，只是我不愿承认。
深夜里，我被噩梦惊醒。梦里谌浩轩的身影越走越远，无论我怎么追都追不上。我摸索着打开手机，凌晨两点十七分，他的书房还亮着灯。我披上外套轻轻走过去，门缝里漏出他的声音：“张总放心，这次合作我一定……”
原来他不是忙，只是不愿意为我抽出哪怕一分钟。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收拾行李的声音吵醒的。谌浩轩正在玄关换鞋，黑色行李箱上贴着我们去东京时的纪念贴纸。我站在卧室门口看他，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冷硬的轮廓。
“路上注意安全。”我说。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想起冬天结冰的湖面：“冰箱里有速冻水饺，记得热了吃。”门再次关上，这次连背影都没留给我。
我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车消失在雪幕中。手机又弹出抖音推送，还是那个“你居然不爱我了”的BGM，评论区里有人说：“爱消失的时候，连回音都吝啬给你。”
雪还在下，整个世界白得刺眼。我把那团没织完的围巾塞进抽屉深处，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信。或许有些感情，就像这场初雪，看起来浪漫美丽，却冷得让人刺骨。是时候从这场漫长的寒冬里走出去了，哪怕前方等待我的，是更深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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