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戏子若无情，怎能乱人心

“唉，听说了吗，长安城中死了个戏子”

“戏子唱的顶好的一出霸王别姬”

“那她怎么死的”

“不过信了个假霸王做了个真别姬”

飘摇灯影中，鼓点声起

那后台之中，坐于妆台前，轻描黛眉，眉间锁丝丝哀怨，唇皓齿红，胭脂铺面，脑后挽髻，身穿宽袖紧身长袍曳地，上绘卷曲纹样，这虞姬便扮上了

清脆的锣声开场，一声如莺如燕如黄鹂的清音传来

那戏子走着舞步，一步一转一摆，那宛转悠扬的戏声传来

“自从我和大王东征西战”

那戏子绕了一圈，翘起兰花指，

“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轻摆衣袖，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上了虞姬装，精致，却生活在这假象中

随着舞台渐次的行云与朝露，帷幕间戏子加快步伐，我独坐梨园，成了台下人

那人身姿绰约，起剑而舞，端的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只是唱到一半，那戏子突然落泪，这戏停了

这戏没了霸王，虞姬又何能称得上虞姬，这戏又怎能叫霸王别姬

“姑娘，怎的不唱了”

“没有霸王，哪来虞姬，更何况这虞姬到最后都是死”

我无言，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是，这旁观者又怎能言语

“姑娘，虞姬没了霸王仍是虞姬，死了更是虞姬，唱下去吧”

“先生，不如听我讲个故事”

壹

我的霸王啊，他是个军官，为了做卧底便来了这，我初见他时，眉目清秀，看着瘦弱的很，可我觉得他很讨我喜欢

师父让他跟我一起学曲，我很欢喜，可他我不知

贰

他不像其他师兄妹，总是一个人躲在一旁，很多师姐都暗恋他，图他的好相貌，可他冷冷淡淡的，我常常厚着脸皮凑到他跟前，他不嫌我吗

不是不嫌，是不敢嫌

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想到这里，那戏子笑了笑，她笑起来特别美，一笑而倾城，说她到不为过）

他总是背着师父出去，还偷了我们这戏院的地图，观看了好多次戏台，有几次给师傅逮住，还是我背的锅

每每那些军官来的时候，他总是凑上去，那些人唯利是图，我最不喜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凑上去，我问他，他却说我不懂

我已15了，还有什么不懂

仨

我们第一次排霸王别姬时，他很害羞，不经意间碰到我的手，面不改色，可那耳垂红透了，我常常笑话他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害羞”

他被我逗的说不出话，最后还是我去哄的他，他才愿意继续跟我搭戏

这个小气鬼

伵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早知道，我便好好珍惜了

一群日本军官来我们这梨园，点名要听霸王别姬，他们仗势欺人的很，我们想反抗，却不敢，我很害怕，他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里，他的手有老茧，那像是长期握枪的茧，很温暖，不过他的耳垂还是红了

我们穿着戏服，在台上唱着曲，我们同上，可却只有我一个人下来了

他趁着唱戏当场击杀这些日本军官，以他的功夫，他在这潜伏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功夫，早就想好了逃生之路，可最后为了救我，死了

霸王替虞姬死了，这霸王别姬没有霸王了

至此，那戏子再也没有唱过霸王别姬

今日是那位军官的生辰，那戏子为他的霸王唱了最后一曲

戏子说完，起身唱起，迎着薄暮，倒也生出凄凉之意，忽然，腔调一转，我知这虞姬要死了

“大王，请把宝剑赐予妾身”

不等大王推辞，虞姬拔剑出鞘，泛着冷光，来不及阻止，那剑开了刃

“多谢公子听我唱完此曲”

我看着那人逐渐咽了声气

“阿染，我来找你了，你的虞姬来了”

一曲终了，一口烈酒，终是完了

忘了说了

这戏子名为陆雪琪

而假霸王名为北堂墨染

都说戏子无情，无奈深情他们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