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已深秋,深夜寒凉,夜晚的天空再没有往常的那样星光点点,惟有风中时不时夹杂着的飒飒声,暗夜之中一切都是无底深渊。
此时,沐伊伊正呆呆地双手捧着下巴瘫坐在卫苏泽的坟头边,眼神空洞,呆呆地望向远方。
她要向他做最后的告别,因为明日一早就要以沐媛爱的陪嫁丫鬟的身份入宫。
她多么希望此时的他,像以往那样静静地在小河边陪着自己,诉说着他们以后得美好生活。
伊伊眼睛里满是无奈,一个把所有的恨撒在自己身上的沐媛爱,她该是多么的可怕。
你生下来就是一个不祥的女人,你不仅克母,克夫,还克所有的人,包括你自己。
妙夫人步步紧逼的话依然响在耳畔。
她终于忍不住了,双手发疯似的捂着耳朵,啜泣着,无助的叫喊着:“苏泽,她们说的话是真的吗?我真的是一个不祥的女人吗?你到底在哪里啊?我真的好想你。”
“这一切,并不是真的。”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
沐伊伊连忙擦干还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的眼泪,惊魂未定地望着突然闪现眼前的这个人。
夜月朦胧之下,那人一身黑衣,腰间一把宝剑悬挂在腰间,怀中还抱着一罐酒,俊郎清秀的脸庞映在淡黄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伊伊仔细端详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跟卫苏泽神似的男人。
顿时委屈的泪水像卸了匝门的洪水一样。
卫苏铎递给她一张白纸帕,转身站在坟前上了几柱香,双手拱起叩了几下头,伸手拔开抱在怀中的酒罐的塞子,一把扯起撒在坟前,随之猛然端起倒进碗里,扬脖一饮而尽,嘴唇抖动着,喉结也随之上下不停地跳动着,卫苏泽的死因,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那个人是生身母亲,他只能把秘密整个咽在肚子里。
“听说你要进宫了,先恭喜你,终于逃出那深不见底的大牢笼,但作为朋友不得不提醒你,俗话说一入深宫深似海,请姑娘保重。另外,受人之托,有样物品今夜必须亲自交给你,不然明日就没有机会了。”说话间,卫苏铎早已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个木制盒子,递给了伊伊,伊伊用发抖的双手接住,捧在怀里恸哭。
“他一直在珍藏着它,说亲手为你定制,本来等明媒正娶后,亲自为你披上,可惜他等不及了。他再三嘱咐务必交付于你,希望你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突然那人单膝跪地,久久不肯起来,瞬时内心愧疚感袭来。
“你就是卫苏泽的弟弟吧,谢谢你带话与我,我定会好好保管。”凉风随意摆弄着伊伊的柔发,白色裙摆随风乱舞,倩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
“你怎么知道?”卫苏铎眼前瞬间一亮,转身注视着对方。
“生前,他曾在我面前,屡次三番提及你,他有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是他的骄傲,布善乐施,扶危济困,有将一日,你必会成大气候,成为卫府,乃至驰骋沙场的卫国英雄。他无意于卫府爵位,他希望卫老爷栽培你,他只希望和我远走高飞他乡,毫无羁绊,了此残生而已。没想到,你再也听不到他亲口告诉你了。”伊伊嘶哑的声音诉说的每句话都伴随着凉风一起钻进卫苏铎耳朵里。
是啊,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善良的女人,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楚,如果哥哥存活,如果没有突来横祸,棒打鸳鸯,也许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对吧。
与哥哥一起长大,深悉哥哥心善志坚,处处让着自己,什么好东西都要分给自己。但哥哥总逃不过母亲的逢场作戏,被母亲打压,使绊子,本以为只是吓唬吓唬哥哥,他实在没想到母亲铁石心肠,竟然背后下黑手,秘密置人于死地。此时,犹如万剑穿心般的疼痛感传遍全身,他实在不能原谅母亲灭绝人性的猎杀,这个位置的获得,让他感到巨大的侮辱,他内心坦荡荡,光明磊落,这种下三滥手段他鄙夷不屑。
“哥哥弥留之际,嘱咐我照顾好父亲,但我知道他心里唯独放不下的还是你,他始终担心你的安危,我卫苏铎平生平庸,但会护你一世周全,以告哥哥在天之灵。但此地不宜久留,姑娘多多保重。”话音刚落,一身黑衣再次消失在暗夜中,唯独留下经久不息的凉风与寒月当头陪着站在坟前的伊伊。
她无力地趴在他坟前嘶声力竭,她知道明日即将入宫,如果不幸,将永远锁在深宫宅院里,再无没法跟他诉说心事。他不仅是心上人,更是难得的知己,以后是死是活,只能靠自己了。她在坟上捧起了几把土,慢慢装进准备好的盒子里,用布紧紧包裹几遍,唯恐一粒土洒落,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