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我家主子快不行了。救命啊!”丫鬟翠萍吃力地往上拖着孙贵人,嘶声力竭绝望地吼叫着。
藏在草丛深处的少顷,这才听见救命两个字,迅速从草丛探出脑袋,眼见水里虚弱无力的孙贵人一点点沉了下去,翠萍接连喝了几口水,从水里探出头大口喘息着,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她立即从草丛中跳出来,“救命啊,孙贵人落水了,…”少顷四处张望大声呼救着,正巧慈宁宫的小太监小福子路过,听见呼救声,立马狂奔过来,看见少顷已经鞋袜未脱,已经径直跳入了水里,翠萍拦腰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孙贵人在水里奋力挣扎着。
小福子一头扎进水里,游到孙贵人身边,将孙贵人拖向岸边,少顷拉着翠萍往岸边游着。
“孙贵人气息微弱,恐怕有生命危险,少顷姐姐…快去叫…人。”小福子伸出颤抖的手在孙贵人鼻孔下,惊吓语无伦次地说着。
“主子,你可不能吓翠萍啊,你醒醒。”翠萍吓得失声痛哭,瘫软在地上手足无措。
孙贵人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她面前浮现孙府大夫人那慈爱娇艳如花的脸,但是大夫人的脸却怎么也看的不真切,她泪眼朦胧,极力诉说着失母之痛,她感觉似乎有个透明的屏障阻隔在两人之间,当她伸手去拥抱大夫人时,大夫人却化为泡影突然消失在眼前,她疯狂地挣扎着,急切地寻找着,却再也看不见大夫人的身影了。
“阿娘,不要离开珍贞儿,”丫鬟翠萍半跪在床头边,默默地祈祷着,翠萍记得贞儿是孙贵人的乳名,这个只有她和大夫人知道,她始终记得大夫人毒发身亡的惨痛画面,大夫人在临终时紧紧握着丫鬟翠萍的手,她嘴里汩汩不停冒着黑色的血液,却圆睁着眼睛始终不肯咽下那最后一口气,她在等着她的宝贝女儿贞儿,可是她却不知道那时孙贵人已经被偷偷送进宫了,在大夫人不得不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最终没等来自己的女儿。大夫人虽未提及一句话,但翠萍却能读懂大夫人那痛苦绝望的眼神中,暗含着让她替她好好保护贞儿。她不明白是谁那么狠毒阴险,让善良的大夫人毒发身亡,甚至大夫人气绝身亡弥留之际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女儿,她当时该多么绝望无助啊。
甚至今日,孙贵人失足落水,差点命丧黄泉,这都是谁在背后伸出黑手,连孙贵人都不放过呢。都说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她必须借太后之手,揪出那个幕后操纵者,不然有这一次,还会得寸进尺。
“张御医,孙贵人怎么还昏睡着?”太后望着孙贵人静静躺在床上,脸色煞白,转身怒问张太医。
“回太后,孙贵人由于受惊过度,呛水窒息,产生暂时晕厥的现象,不过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张御医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露出难言之色,垂着头不敢与太后正视。
“张御医,只是什么?有什么话当面直说便是,哀家又不是旁人。”太后望着张御医唯唯诺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质问着。
微风漾起帐子,细心的李嬷嬷看着床上孙贵人那微微凸起的肚子,瞬间明白了一切。
“只是孙贵人这次落水受惊,加之泡冷水中的时间过长,腹中的胎儿恐怕难保住,老臣只能尽力而为了。”张御医绷直身体中每一根神经,提心吊胆地说完了憋在心中的话。
太后仰起头闭着眼睛,沉默良久,伴随着沉重的叹气声,“按你的意思,只能听天命尽人事而为之了吧,说到底还是哀家和皇上没有这个福气啊。不过张御医,哀家倾尽所有让你保住皇家血脉,哪怕只有一丁点几率。”
“老臣定会尽毕生所学,保住胎儿顺利降生。老臣有一个贤弟,隐居深山老林处,他最擅长保胎稳胎之事,医术比老臣更胜一筹,堪比华佗扁鹊在世,但是此人恃才傲物,放荡不羁,平生游山玩水,徜徉山水之间,一般人很难把他请下山。”张御医跪在地上,打开药箱,细细点数着药材,忽想起曾经有个医术精湛的贤弟,便向太后提及了这个最后的救命稻草。
“哀家早些年道听途说,便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既然张御医极力推崇夸赞他,也只能暂且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了。”太后伸出扶起跪在地上的张御医,望着依然处于昏迷中的孙贵人,顿时心生怜悯,像当年自己也曾被人坑害过,失子之痛痛在骨髓。
孙大夫人之死,她内心生亏欠,孙大夫人本罪不至死,只不过却是她和羽太妃夺天下的一枚棋子而已,可能孙大夫人到死都未必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何人,让别人对她痛下黑手,置她于死地。
“张御医,孙贵人这边你得多多费心劳神,明日一早,哀家准予你出发请你那位贤弟下山,并告知他,若能保住皇室血脉,当今太后必定重重有赏。”太后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她明白凡人隐居深山,要么郁郁不得志,要么等着伯乐常在。
“老臣遵命。”张御医一切收拾停当,太后示意他退下,张御医挎着药箱慢慢退了出去。
丫鬟翠萍耳聪目明,机灵讨巧,她听见张御医和太后两人的对话,明白主子并没大碍,只是胎儿难保,她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大意,自己家主子怀有身孕都及时发觉。她猜测定是自家主子最近一点时间独宠,被某些人眼红心妒,才会谋害主子。她从太后不惜重金请人下山一事,听出了太后很是看中主子腹中的胎儿。她何必不趁此机会,借太后之手,查出谋害主子落水的凶手呢。
“太后,奴婢家主子落水一事,还请太后给我家主子做主啊。”翠萍跪伏在地上向太后脚下挪动着,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着。
“孙贵人落水一事,哀家也觉得可疑,但是无凭无据,也只能不了了之。翠萍起来吧,好生照顾你家主子。你主子的事哀家自有定夺,无需在哀家面前提起。”太后不是觉得此事难以倒查,据她政治的灵敏度,她觉得此事不可深究,她怎么猜不到是何人所为,她觉得既然孙贵人性命无忧,胎儿有幸保住,只需要敲打一下那个人即可,无需大动干戈。
丫鬟翠萍早就料到太后定会袖手旁观,不会追查,但是她若提及此事,主子以后的安危,太后定不会坐视不理,况且还怀有皇室血脉,太后更会暗地里敲打那个人也好。
太后转身抬步离去,李嬷嬷莫名其妙的感觉跟在身后,太后看似在意这件事,却又不让彻查,难不成是…,李嬷嬷心颤抖着,她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皇后娘娘贤淑端庄,礼贤下士,怎么会采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谋害孙贵人呢。至于妒忌专宠,倒也不至于,那会是谁呢?
“李嬷嬷,在想什么呢?”太后看出端倪,却没有直接挑明。太后驻足望着满怀心事的李嬷嬷,她想让李嬷嬷料定自己的猜想。
“哦,太后,叫素凝呢,没想什么,就是大脑放空了会。”李嬷嬷心虚地辩解着,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提及皇后娘娘,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孙贵人落水一事,只能止于宫内,切勿让宫外人知晓此事,尤其是孙大人。哀家正值用人之际,不能因为孙贵人落水让孙大人无心御敌,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你可明白?”太后突然提及孙大人,李嬷嬷怎能不明白太后什么意思,想要消息封锁在宫内,最要紧的是宫内人严防死守,作为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说话还是挺有份量的,她目前要做的就是堵住宫内人的嘴。听到太后的顾虑后,李嬷嬷并未答复,只是点点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