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闲来无事的时候,偶尔会听听无用讲一讲宫里的事。
宫里表面上平安无事,其实内部已经掀起一场巨大风波了。伏仁王被澄清,一些倒霉的替罪羔羊被揪出来。因为联系到诸多大臣,所以皇上下令秘密抄斩。
在两兄弟这极其尴尬的关系疏远期,表兄弟选择了表面和善亲密。一副和平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至于宰相,即使种种迹象都指向他,或许皇上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确实也没有什么直观的证据,在这种时期,皇上也不能怀疑自己的左手后,又怀疑右手。
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也不算是不了了之,谁能想到伏仁王竟然派人来府中,特地请了他。对方表示邀请他到碧心湖吃顿饭,以表感谢。
碧心湖也不是普通人都能去的地方,这里灵气充沛,环境优美,听闻是先帝赏赐伏仁王的。所以整个碧心湖,都是属于伏仁王的,由于是先帝特赐,就连皇上也不是可以随意进入的。
哪有那么简单,就是为了吃个饭的。这伏仁王吃了一次亏,必定会有所警惕了。表面上请他吃饭,却特地到碧心湖去吃。无非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一是皇上,二是宰相。
怕是想拉拢他一起将宰相拉下台,但谢无不想参与这种既无聊又麻烦的事。虽说他“爹”确实是一肚子坏水,但是他坐在宰相的位置上,有些事情做起来会方便些。
但是这伏仁王应该不会特别傻,毕竟找儿子把爹拉下水,天底下还没有这么干的。这次就是来试验他,试探他和宰相是不是一条心。
谢无原来是打算拒绝的了,偏偏这个时候他“爹”来了。谢无想他这个“爹”估计心里有所顾虑,忍不住来试探他。
谢无只是随便行了礼,根本就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很敷衍的叫了声“爹。”
宰相谢成宇始终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看着他。“住的习惯?”
“承蒙关心,一切都好。”没错,他就是很敷衍。
“伏仁王的人,今天进了府。听说是来找你的。”谢成宇很快就进入了主题。
“上次给他介绍了个媳妇,他请我吃顿饭。”谢无很不合场景的开了个玩笑。
“如果你想保命,就最好不要插手。”说罢谢成宇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谢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为了保命,而是为了避免麻烦。像这种政治纠纷,还是得顺着历史的潮流滚动,他才是最不适合插手的人。
谢无想了想,他“爹”都亲自来了,这顿饭不吃也得吃了。总是拒绝也不好,不出点对策,总是会有人不死心。
第二天,伏仁王府的人亲自到谢府迎接。伏仁王府的人却是没找到人,府内的人称:你们晚来了一步,谢少爷刚刚离开。伏仁王府的人算是落个空,殷勤没献上,反而留了尴尬。
但谢无从来也没答应过要让人来接的,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这么大肆接人,要是加个锣鼓队,这城中百姓还以为伏仁王是来接亲的呢。
果然这碧心湖有待卫把守,他想从大门进还是很麻烦的。他一站在门口,门口的待卫就像驱逐叫花子一样驱逐他。
谢无想要进去也是很容易的,只是不大礼貌,万一吓着里面的人,也是很麻烦的。
“我是宰相府的谢无,我来赴约!”谢无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插着腰,站在门口往里面大喊。
“去!滚远点,别在这发疯!”待卫也是很头疼!
“咯吱……”大门总算是开了条缝,最后慢慢打开,里面走出去一个太监。面色发白,语气阴阳怪调:
“这位可是谢大人?”这个太监满脸笑容。
“是我。”谢无看着这个太监的脸,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那大人且随杂家进去吧!”
太监的脸上总是挂着阴森森的笑,加上这娘里娘气的小碎步,谢无心里很复杂。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太监,比电视剧演里的太监,更有那种阴里阴气的感觉。
他跟着这位太监进了门,瞬间视眼便豁然开朗起来。巨大的碧心湖,横冲直撞进入眼帘,微风吹拂,阳光抚照,水纹波澜,金光粼粼。
太监引他走的是一道曲折的檀木桥,桥的尽头指向碧心湖中心的湖心亭。此时正是七月下旬,芙蓉依旧,半塘流香。
太监停了下来,由他一人曲曲折折走到尽头。亭中男子约莫三十左右,身着衣物不华丽,却精致贵重。坐的椅子上品着茶,举止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宫中贵气。
谢无微微弯了腰,行了个礼。“宰相府谢无,见过王爷。”
“不必拘束,请坐。”男子侧过头来,面色温和的看着他,抬袖向他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谢过王爷。”谢无便也不在装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伏仁王身边的奴仆为谢无酌了杯茶,伏仁王抬手请他品尝:“这是我碧心湖的碧心茶,谢少爷可否赏个脸?”
谢无抱了抱拳脸上,带着几分应付的笑:“伏仁王客气了,王爷慷慨大方,我自然是不敢推托。”
谢无粗鲁的一口闷了下去,评了个大众说法:“好茶!”
伏仁王轻皱了一下眉,随后也向他抱了抱拳,脸上依旧是那春风如沐的笑容:“前日公主无意单闯了宰相府,回去请替本王向宰相说个不是。”
“宰相府没能及时迎接公主殿下的来临,也是他们宰相府的失职。”是的,谢无说的是他们,是和他无关的宰相府。
伏仁王当然听得出这里外话:“谢少爷觉得本王这碧心湖如何?”
谢无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甚好。”
伏仁王手指在茶杯边缘摩擦了一圈:“若是喜欢,便可常来。”
谢无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景虽好,却如这塘中半亩芙蓉,芳香四溢,却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伏仁王怎么听不出他的意思,拒绝了他,无非是要站在宰相那边,手指尖不禁捏紧了瓷杯。
“若能作比,愿做雏菊,寄于观下,平生无为。”谢无说此番话,就是要表达他不属于任何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