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连着下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厚。
南歌在房间里坐不住,便一个人出了小院走走,顺便熟悉熟悉环境。

穿过一条长廊,南歌被雪中跪着的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吸引了注意力。
这冰天雪地的,他怎么会跪在这儿,他是谁……
她悄悄走过去,躲在假山后偷看,在看清男子的容颜后,南歌吓了一跳,可下一秒却是欣喜。
一时间,她没有思考,提起裙边就小跑着过去了,这张脸她不会认错,是澹台烬,是魔神。
南歌努力在脑海里搜罗记忆,他是和叶夕雾有了一夜欢好后得盛国国君下旨入赘叶家的。
那他为何会跪在这里?
这段日子叶倾雪已经摔伤昏迷着,至于澹台烬为何跪在这儿,她还不知道。
走近澹台烬后,南歌有一些紧张,在他抬眼看自己那一瞬间,她大脑一白,几乎瞬间就凭借着本能反应喊了一声“尊上”出来。
“尊上?三小姐这是何意?”澹台烬攥紧衣服,忍耐着寒冷开口。
南歌蹲到他面前,有些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他,扯扯他的衣袖,看看他的脸。
看来魔神如今同她一样,只是个凡人。
“澹台烬?对吧,你为什么跪在这儿?”南歌问他。
“二小姐罚的。”
“她为何罚你。”南歌看向他冻得通红的手,有点于心不忍。
如今魔神还不是魔神,犯了什么错要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跪在这冰天雪地中。
澹台烬沉默了一会,并没有解释原因,“二小姐想罚便罚了,三小姐,天气寒冷,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你倒是挺倔。”
南歌无奈,她起身,脱了狐裘给他,“二小姐为何罚你我还不清楚,但你这么跪下去会被冻死的,这狐裘你先裹上。”
“不必了,三小姐……”
澹台烬本想拒绝,南歌直接替他披上,将衣带系好,“别跟我在这里推辞了,狐裘让给你,我可受冷了,我回去拿衣服,你给我披好。”
魔神,虽然还不知你为何被罚跪,但,这是第一善。
我要让你知道,世间有许多善意。
——
南歌回到自己小院后,就向云夏打听澹台烬被罚跪的原因,这一打听,她倒替澹台烬鸣不平了。
原是二小姐叶夕雾将大小姐叶冰裳推下水了,结果推搡之中自己也下了水,一时间,六殿下、澹台烬都去救了叶冰裳,叶夕雾一时面子上挂不住,于是罚澹台烬在雪中跪上三日。
好家伙。
南歌嘴角抽搐,忍不住嫌弃表情。
在她观念之中,向来不支持以德报怨,别人报之以怨,她必然也要还之以怨。
倒难为澹台烬了,还真就这么跪下去了。
——

既然找到了魔神,南歌就向云夏打听起来关于他的事。
这才得知,原来澹台烬是景国的质子,出生时母亲难产,他破开母亲肚子出生,父亲因此厌弃他。
他也被认为是不祥之人,在景国不受待见,做了质子来到盛国后,情况也每日愈下。
哪怕是入了叶府,也依旧是被人瞧不起,任人打骂欺辱。
光是听云夏这么说,南歌就动了恻隐之心,魔神竟遭受过如此苦难,难怪,难怪他怨念深重。
眼见着入了夜,雪停了,要命的风却呼啸起来。
风里像淬了冰,刮在人身上又疼又冷,南歌裹紧被子,听着外面呼啸的像狼嚎似的风,近半个时辰了,都还无半点睡意。
这天气怕是要冻死人了,也不知道澹台烬还在跪着没?
那实心眼的大傻子不会还在跪吧?
要阻止他成魔,不能杀了他,只能阻止他,让他放弃成魔,让他愿意做一个普通人。
但跪在这儿冰天雪地里,也难怪他生出报复社会的心思。
南歌实在睡不下去,裹紧衣服后,悄悄离开了院子,去了澹台烬跪着的地方。

果然,他还在跪着。
就连自己给他的披风也不知所踪。
南歌看四下无人,悄悄跑了过去,“澹台烬,这么冷,你不如悄悄回去?”
“你也太实诚了,这府中如今深夜一个人都没有,你悄悄回房,等到快天亮时再回来不好吗?”
“三小姐,夜色已深,您不去休息,来这里做什么。”澹台烬冷到声音都变了调,哑的要命。
南歌不回答他,而是一味地问他问题,“我给你的披风呢?”
“在长廊那边,三小姐放心,没被雪淋到。”
一句话气的南歌快要吐血,她跑过去把叠好的披风拿过来,重新披在澹台烬身上,还系了个死扣。
看来这个死心眼是不会起来的,也不会偷懒,真要让他离开这冰天雪地,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叶夕雾了,让她来给澹台烬下命令。
“我明天替你去求情。”
南歌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澹台烬本想重新解开披风,可他的手指已经完全冻僵,要解开这个死扣属实有些困难。
看着叶倾雪小跑着离开的背影,他有些疑惑。
这还是那个不声不响,温柔文弱的三小姐吗?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披风……
风越来越大了,无论是否愿意,澹台烬最终还是裹紧了身上的这件狐裘,咬牙忍耐着寒冷,等待黎明的到来……
——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