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宇,你起来了吗?要出发咯!”助理在外面敲门问道。
“起来了,我马上出来。”他又看了看镜子里笑得傻兮兮的自己,清咳一下,换好衣服就出了门。
保姆车上,助理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礼盒,“你经纪人红斌给你的。”
“他动作倒是快。”陈飞宇打开礼盒,那只贵到咂舌的陀飞轮静静的躺在丝绒盒里。
“对了,今天罗老师上午请假,听说他昨天感冒了,起不来床呢。”助理担心的说道。
陈飞宇心底甜蜜,面色正经,“起不来床,是要好好休息。”
片场拍摄间隙,饰演薛蒙的演员过来跟陈飞宇闲聊,“熙哥怎么了?第一次见他请假。”
陈飞宇装无辜,“可能没休息好。”
“等会下戏了我去看看他。”
“你别去。”
“为什么?”
“熙哥说你饭量太大。”
“哪有你饭量大。”薛蒙白了他一眼,又揶揄他,“最不争气的徒弟就是你了,师尊带我们在峡谷杀敌时,就你拖后腿。”
“我踏仙君志不在此。”
“切,反正师尊是大家的,你别想霸占。”
“我早霸占了,你奈我何?”
“看招!”
两人拿着塑料道具,幼稚的“打”了起来。
罗云熙睡到11点,从床上坐起来,还有点懵,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回头一望凌乱的床铺,那些交缠的画面又出现在他眼前,他甩甩头,只想去卫生间好好清理一下身体里他的痕迹。
洗完澡出来,小胖助理已经来了,带来了些吃的,“哥,你得搞快点,下午戏份重得很呢,得拍到凌晨去了我估计。”
“今天是不是要拍三千台阶那场戏?”
“是呀!你好点了吗?”
“没事,我可以的。”
罗云熙打起精神,大口吃了好些东西,便和小胖助理赶到拍摄地,在临时搭的蓬里化妆,没有回片场专门的化妆室。
化妆师细心的给他化了战后破碎凌乱的妆容,前额发丝飘散,白净的脸颊两道血痕,嘴角青紫,浅浅挂着一道血迹,裙角袖口被燃烧成残片,唯有一双剑眉凌厉不减。
化妆师退后两步,打量这个越被凌虐,越美得惊人的男人,他的戏和他的人,糅合他的气质,让楚晚宁这个角色从书中翩然走出。
陈飞宇正在埋位等待,见他的师尊着破衣烂衫迎面走来,他的神色凛然,让人不敢冒犯。和昨晚脸色潮红,阖眼迷醉的他仿佛两个人。
导演开始讲戏,“这场戏,是楚晚宁背着墨燃上三千台阶,然后呢,总体的感觉,是楚晚宁想拯救感化顽徒,也是想赎罪,最后虚脱至死的这种状态,云熙你懂这种感觉吗?”
罗云熙一直陷入在角色里,点了点头,导演一看他神色便知稳了,又跟陈飞宇道:“你就浑身脱力的靠在你师尊背上,要放松,要那种失去意识的重力下垂感,懂吗?”
“像喝醉了的人比平时还重的那种吧?”
“对对!不能端着,要全部落在楚晚宁身上。”导演很满意这两个主角都很有悟性,随即各就各位,准备开拍。
陈飞宇目及远处,拍摄的石阶虽没有三千那么多,可怎么得也有数百阶了,师尊那样消瘦,陈飞宇看了罗云熙一眼,肌肤相亲过的人默契也顺理成章,罗云熙弯腰道:“上来吧,当我练功房里吃的苦白吃的?这点台阶不算什么。”
陈飞宇爬上他的背,下一秒罗云熙环住他的膝窝,迅速把他背了起来,但他没忘记楚晚宁该有的状态,咬紧后牙,脚步故作虚浮的拾阶而上。
导演安排了三个机位来拍摄,左边一个,后边一个,前面一个。全方位的捕捉这场重头戏。楚晚宁上了过百台阶,他的小腿在发颤,墨燃闭着眼双手垂在他胸前。
摄影机由远处推到近处,两个身影重叠着,在石阶上踽踽独行,陈飞宇闭着眼,能听到罗云熙粗重的喘息,他悄悄贴着他耳朵道:“师尊,昨晚我压你在身下,现在你还在我身下,辛苦你了。”
“闭嘴。”
陈飞宇忍住笑,全身的重量都覆盖他单薄的背脊上,他能感觉到他抬步越来越吃力,衣领里泛出一股股热气,有他独有的气息。
楚晚宁稍稍颠了一下,继续往上走,全然入戏,语带不悔:“墨燃,你替为师承的罪,遭的孽,为师一一还并于你。”
血从他嘴角溢出,从高处一滴一滴落在脚边,在青色的台阶上溅开成一朵朵血花,他终是支撑不了了,膝盖一软,匍匐在地,现下失去灵力,肉体凡胎的楚晚宁更添脆弱,膝盖磕着硬地,双手并用的向上爬,爬过的石阶血迹斑斑,镜头猛地推进,墨燃惨白的面色靠在他肩头,楚晚宁双眼发红,下颌抽紧,勉励支撑,神色坚韧,“为师一定带你回家。”
镜头拉高,数百石阶瞬变直冲云霄的攀云梯,长阶血未尽,蜿蜒至楚晚宁拖地的裙角,周遭树木葱郁静谧,血却潺潺流动,画面极其惨烈。
陈飞宇不敢睁开眼,只听到机位变动的声音,罗云熙的气息由粗重变为又急又浅的喘息,似乎已到了极限。忽然他跌落到他的怀中,他的鼻息拂在他的脸上,“墨燃,到家了。”
他微微睁开眼,楚晚宁带着笑虚弱的看着他。
“师尊,你这是何苦?”
“愿赌服输,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二堂课。”说罢,他耗尽心力,浓郁的血浆从他口里喷涌而出,墨燃的视线被鲜红覆盖,还来不及抚上他的脸,他的师尊就丢下了他。
墨燃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手脚都是冰冷,心里的痛像冰川初裂,“咯吱咯吱”一点一点裂开,直至心被崩裂到成为一捧齑粉。
他反过来抱住他消瘦的身子,手指想抹净那些血迹,可总是也抹不干净,越抹越多,他的泪也越掉越多,“师尊。。。”
“师尊!”
上天入地的踏仙君哭得肩头耸动,头埋在楚晚宁的颈间,他一时分不清是否还身在戏中,因为那种痛如此的真切。
直到那把熟悉的声音响起,“飞宇,别哭了,这一条过了。”
陈飞宇抬起头来,泪眼婆娑中见他的师尊笑了起来,精神奕奕的看着他,“傻子,我没真死。”
“哎呀,这场戏很好,一个镜头都不用补,你们的情绪很连贯!”导演兴奋道,他拍戏多年,对各种运镜而调动的情感早就麻木,刚刚那一幕,却让他非常触动,太难得了。
众多工作人员围上来,补妆,搬动轨道,递水,寻常的动作才让陈飞宇抽离出来一点,他重重松了口气。
墨燃是墨燃,他是他。他的罗老师还在,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