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山中,破旧的木屋就剩辛儿一个人了啊。
那个恶魔走后,辛蔓就坐在原地,小手捏着爹爹脸,哭到星星月亮都跑了出来,看着这可怜的人儿。
午夜风凉,连月光都是冷冽的。单薄的身躯颤抖着,从脚底到心彻骨的寒冷。
“我肯定是做了个恐怖的梦,辛儿把爹娘洗干净,然后去睡觉。嗯,对,醒来就能看见爹娘好好的了。”
辛儿擦干眼泪,又疲惫的笑了笑。她从缸里打来一盆水,擦拭着冰冷的尸体。撕裂的血肉里泛出白骨,死了的人还未瞑目,空洞的盯着夜空。
触目惊心!
“不疼,不疼,辛儿第一次给爹娘洗呢。”一串串温热的泪珠又涌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擦着。可是血污太多,怎么擦都擦不净,“是我太笨了,擦不干净……不擦了。睁着眼睛太累,辛儿拉你们睡觉。”
孩子的身躯拖着两个大人回屋,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迅速的躲进自己被子,带着饥饿与不安入眠。
黎明的一缕曙光扯开黑夜的幕布,由昏黄到白昼。
院子里落了许多漆黑的鸟,喳喳得嘶鸣,尖牙利指撕咬着猎人打回的野兽。顿时 腐臭味弥漫,屋内也是这般的味道。
辛蔓站在床边,眼神空洞洞看着爹娘,如一具活走尸。这不是噩梦,爹娘真的都死透了,腐臭味裹挟着她的鼻腔。
人死了,都要埋了吧……
她拿着沉重的锄头刨土,太重!压的她喘不过气,眼泪都哭干了,红肿的眼眶已经挤不出一滴水了。用了半天时间终于把爹娘都安葬好了。
我得离开这里,我要活下去!
她从家里找出所有的干粮,原本是娘亲备给爹爹打猎时吃的,现在是留给她活命的珍宝。
下山到镇上需要四五天,足够吃了。
辛蔓整理好包袱,携了一把小刀藏在口袋里。
山中有一条大道,没有野兽出没,但到了晚上很难说。不久前母亲还带着小辛儿到镇上卖毛皮,用换来的钱添置生活用品。
想到这儿,辛蔓还觉得小小的手掌是温热的,有娘亲的温度:
“娘,我们换了钱买什么啊?”小辛蔓用圆溜溜的,亮晶晶的眼眸望着母亲。
女人温柔的笑了笑,纤细的手指点点辛蔓的鼻子,“如果这些都能卖完的话,我就给辛儿买几本书。辛儿六岁了,字还不认识几个,该多学学啊。”
辛蔓哼哧哼哧地碾着路上的石子,嘟囊着:“可是我想要大红花,戴在头的那种……大红花,大红花……”
女人没吭声,让辛蔓嘟囊了一路。终于被烦得忍不住了,蹲了下来,一脸严肃看着她:“辛儿要多学些写字,学得好,娘就奖励你。”辛蔓也严肃的点点头,藏着满心的欢喜……
娘你还没教我识字呢,大红花也就不能买了,可是我想要你给我的大红花……
天渐渐变了,乌黑的云挂在头顶,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一点一滴重重的拍打在女孩的脸上,下大了!
辛蔓拖着沉重的身体,浑身滚烫,眼前一片昏黑。刚经历父母惨死,如今又受这天怒的大雨,身心的承受能力快到尽头了。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倒下了,我要代替爹娘活下去。马上就要到木屋了,再坚持一下。
为了保持清醒,她狠狠地抽了自己的脸,跌跌撞撞的继续走着。因为发烧,感官好像也被放大了,倾覆而下的雨像冰锥一样刺进血肉。她咬着嘴唇强忍着,忽然被脚下石子拌倒,摔在泥泞里。
身体痛死了,头也是昏的。辛蔓闭上眼睛,就想这么昏睡过去。她嚎啕着,不喊爹,不喊娘,必须要醒着,哭着就能醒着了。
她刚学走路那会儿,跌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母亲,母亲却说:“摔倒了得自己爬起来。”说着便伸出了一条腿,让小辛蔓揪着衣角攀爬起来。
此刻,腿就是发软,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再站起来。她只好双手抻地,慢慢的向前爬。
一次次的昏睡,一次次的醒过来。嘶吼,呐喊,叫醒自己,朝着心中的目的地爬去。
终于爬到了,她依靠在门口,屋檐遮住了肆虐的雨水 。这是爹爹盖的木屋,几天波折,竟在这时生出了片刻的安全感。
现在可以睡了吧,就算睡死了,也不是曝在荒郊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