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等他考完科举完再说,可她压根就没等到他放榜就下了江南,做好了一世再不回京城的打算。
走前的那一晚,她是歇在宫里的,她当着帝后的面,亲手撕碎了她同秦淮的还未赐下去的赐婚圣旨。
她笑得奇怪,只道:“这下便不留一丝念想了。”
帝后心疼地看着她,问:“何必呢?既然他说要娶你,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她终于把头埋到了皇后的膝上,道:“皇伯伯,不行的,总有一日,他会怨了我的,而我,又怎么可能不去怨他呢?可我不能怨他啊。”
谁愿意娶一个瞎子,谁愿意日日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而当愧疚过了度,沉重的愧疚压着他必须去照顾一个他原本并不爱的人,一个永远都是负累的人,他真的能十年如一日吗?
而她,又真的能完全不怨一个毁了她前程的人吗?
状元夫人怎么比得上状元呢?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日的事,那年的殿试还未放榜,她便已知考了好成绩,安国公阖府上下都在为庆祝的流水宴做准备,可就在这当口,说要出府散心的秦淮不见了。
慕昭自小习武,向来胆大,一听便带了人出去寻。整整三日后,才有官兵帮着把二人送了回来。
秦淮伤得不轻,但慕昭却伤得比他要更重,一双眼睛更是从此再也无法视物。
宫里的帝后等了几日才听到回禀,那已到了宫门的天使硬是被拦了下来,把手中的”状元慕昭袭其父定北候爵位,封为翰林侍讲”的旨意换成了“状元慕昭袭其父爵位,晋为郡主”。
她寒窗苦读十余年,却在取得状元后再也无法踏入朝堂,彻底粉碎了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她哭了一天一夜,却终究没有说出真相。
那日的状况惊险,那收了钱的歹徒原本是要把毒酒灌进秦淮口里的,她不管不顾地上前去拦,那酒便尽数淋到了她的眼上。
可这一拦,便至此粉碎了她奋斗了十余年后触手可得的理想。
可当年没有秦家在陛下面前说清所有事情,帮忙查出真相,她一个孩子又怎么能抵得过旁人污蔑她父亲投敌的攻击?她早就不知沦为何处的官奴,又哪能读书,做着治国平天下的梦呢?
她一日日地告诉自己,秦家对她恩重如山,她不能怨,不能怨,没有人对不住她……
她哭得厉害,道:“伯伯,伯娘,送我走吧,送我去江南吧,我快熬不住了,我会疯的……”
她并不是不喜欢他,可还是她忍不住会去怨他,那么,还不如再也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