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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四)

浮云小山馆

人近中年依旧是风韵仍存的华衣妇人仔细打量着这个在给她规规矩矩地上茶后匆匆退下的女孩,想着自己那个侄子,目光渐渐由无奈变为释然。

她问了女孩许多问题,女孩一一认真答了。没有慌张,也没有胆怯胆怯,行事间可见其从容洒脱。可是,却也明显没有大家闺秀的优雅风度和淑女气质。

但这已经足够了,比她开始的打算和担心已经好了太多。

她来时本以为宋母会因为安定侯府那在别人眼里泼天的富贵而直接应了这门亲事,可现在宋母却明显不情愿地推说要再考虑考虑,并不见一丝真正的欢喜,反而是一副想着怎么要推了才好的样子。

她一笑,一边暗叹这种普通耕读人家到底是道行太浅不晓得掩饰自己的态度,一边倒是开始佩服宋家人的风骨了。走时,她慈祥的摸了摸宋云闲的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么个好孩子,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

就在当晚,宋云闲头一次同爹娘吵了起来,为了这件事。

宋父心焦不已,头一句便是不能嫁,宋云闲却一口咬定了非嫁不可,父女间吵的仿佛要拆了房子;宋母捂着头在父女之间摇摆不定,兄弟二人站在一旁连嘴都插不上。

宋云闲苦苦哀求了许久,宋父却始终都不曾动摇。看着女儿尤带着稚气的的面容,被保护得澄澈天真未曾见过真正的黑暗污秽的双眼,他第一次感到了后悔,叹了一口气:“你还小,又怎么会知道高门大户里头的阴私?你往后会后悔的!你现在想的全是情深不负,你可又知道再深的情也经不起现实的消磨?”

他劝了这个孩子已经整整一晚了,他并非不喜简慕,恰恰相反,他很欣赏这个好孩子,他如果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个小官之后,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女儿嫁给他,可现在,却是万万不能的。

另一面,他也觉得有些心寒,这个孩子不告诉他自己真正的身份无非就是为了接近自己的女儿……

思虑间他恍了神,宋云闲却摇着他的衣摆依旧在哀求着,说着自己绝不会后悔的话。他扶着额,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女儿却猛的松了他的衣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你们真的不相信我的决心吗?好!那我就绝食给你们看!”

孩子冲回了自己的屋子,两个兄长吓得连忙跟上了,而身后的父母,已经连训斥都无力了。

绝食闹了三四天,宋母头一回知道了女儿的能忍。整整三天,孩子除了白水什么都没下过肚。

她昏过去的时候,宋家父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便依她吧。

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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