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雨冲刷着整个城市,带着难遇的狠劲,少年垂着头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路边书店里隐隐约约传出收音机播报此次暴风雨的声音。
雨滴顺着额前的发梢滑过下颚,蔡徐坤眼底一片死水,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门口,抬头望向那栋教学楼,突然就想逃离。
她在那里。
就一层之隔。
他一点点的握紧拳头,却留不住一点雨水。
是不是很神奇呢。
他们离得那么近又如何,到底还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处在两个无法磨合的世界里。
她是看见窝在街角的猫会忍不住为它皱眉,给它买猫粮看着它吃饱了懒洋洋的闭上眼睛才会离开的人。
可他就从来没有这些多余的同情心。
他没有精力为任何别的人或事感到悲哀或难过,没有任何富余的东西分给别人,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所以他永远冷漠、枯燥,在渴望和喜欢的东西面前笨拙、无措。
少年在淅淅沥沥的雨里狠狠的闭上眼,雨幕中朦胧的教学楼一瞬便变成一片黑暗,而他在这片黑暗中找回自己的神志。
逃吧。
你不是已经把她推开了吗。
那就不要再迷失在无望的幻想里了。
驻足片刻,蔡徐坤拎着全湿的书包转身又匿进了大雨之中。
—
学生1……挽挽。
同班的一个男生红着脸挪步到陈慕挽的桌前,女孩的目光从窗外转回来,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他,安静又乖巧,她软声应,
陈慕挽昂?
男孩的耳根红的发烫,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找她说话。
她果然和大家口中一样,和谁讲话都温软,从来不会不耐烦,都已经有这样讨人喜欢的性格了,偏偏模样还漂亮的让人心悸。
谁会不喜欢呢。
他害羞的挠了挠后脑,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
学生1那、那个……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会下暴雨,气温可能会骤降,你、你要多添几件衣服,注意保暖。
陈慕挽愣了愣,脑海中莫名闪过今早少年的身影闪过车窗时,顶着大雨仿佛无知无觉的样子。
可他真的很不喜欢她,甚至次次连她的好意和关心都拒绝的毫不留情。
她回过神,仰着脑袋,亮晶晶的眼睛弯了弯,软声说,
陈慕挽好,我记住了,谢谢你。
—
下了一整个清晨的雨在放学前一点点停息,陈慕挽踩着湿漉漉的地板,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倚在车边,目光沉静的望着她。
陈慕挽彦俊哥哥!
女孩眼里闪着光,小跑着来到他面前,男人抬手揉揉她的发,
林彦俊今天哥哥接你回家,顺便和叔叔阿姨吃晚饭。
—
刚停了没多久的雨又悄无声息的酝酿着下一次狂袭。
车刚在家门口停下,细小的雨滴又落下来,林彦俊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帮陈慕挽拉开车门。
女孩弯腰下车,一抬头便隔着窄窄的道对上了那一头少年阴郁晦涩的视线。
他脸上又添了新伤,上次额角上的伤口刚结痂,这次又有新伤口不停往外渗着血,洁白的衬衣上沾满泥土,领口处还有经过拉扯撕坏的痕迹。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男人抬起手为陈慕挽挡着毛毛细雨,像在呵护珍宝,低声温柔的说着什么,大概是在唤她赶紧进门。
陈慕挽僵在原地,一时被少年狼狈的模样吓到,才狠下心告诉自己不要再多管闲事,此刻又忍不住因为他心软。
林彦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看到了少年脸上和上次一样的失落,原来那次的匆匆一瞥真的不是错觉。
而这次他终于清楚的看到,少年的失落、酸楚,即使浑身是伤,却瞧不出半分的脆弱。
只有难以言说的类似于不甘心的情绪,和压迫的侵略性,浓浓的占有欲。
他垂眸,看向身侧的娇小精致的女孩,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警惕的对上少年的眼。
且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头,品性又如何。这些情绪如果都和陈慕挽有关,那就是隐藏的难料的危险。
女孩在他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一瞬不瞬的盯着少年单薄的身形,
陈慕挽彦俊哥哥,他……
林彦俊挽挽听话,雨马上要下大了,我们先进门,有什么事到家再说。
—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少年随手将书包摔在泥泞的土地上,一双幽黑的眼睛空洞的直视前方,拖着疼得僵硬的右腿一瘸一拐的踏进别墅大门。
冷风和细雨从破旧的窗口一同飘进来,蔡徐坤湿透的衬衫贴着身体,将本就有些潮湿的沙发晕湿了一大片。
他缓缓闭上眼,浮现那个缩在别的男人怀里走进家门的娇小姐。
在她的世界里,他顶多是个窘迫的路人,幸好他及时藏起了那些肮脏的旖旎的心思,才勉强显得不那么不堪。
—
主宅里开足了暖气,窗子也全都关紧了,一丝寒气都透不进来。
陈父临时有应酬,和陈母一同出门赴宴了,陈慕挽坐在客厅里,将自己裹进毯子里,岚岚坐在一旁帮她细细擦着微湿的发。
她把蔡徐坤的事大致告诉了林彦俊,脑海里他伤痕累累的模样挥之不去,话音刚落就撒娇着叫男人赶紧去西宅看看情况。
林彦俊沉默片刻,起身去厨房兑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林彦俊好,哥哥马上就去。
女孩捧着温水小嘬了一口,扬起脸冲他笑,
陈慕挽谢谢哥哥。
男人抬手轻轻捻着她的发丝,
林彦俊但挽挽,你要听哥哥的话,最好少和他接触。
林彦俊他虽然借住在家里,但你毕竟不了解他的为人。
林彦俊如果担心他可以叫叶言去帮他看伤,要给东西就叫佣人跑一趟,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吗?
再忆起蔡徐坤一次次的冷言冷语,陈慕挽突然就没了之前的恼怒,而是难以言说的无能为力。
也许林彦俊说得对,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也许真的是因为他们太不一样了。
她不了解他,无法理解他,也无从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