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25昼夜

夏夜微凉，万家灯火倒映在少年幽黑的眸中，光亮却未进眼底。

他穿着单薄的校服衬衣，被水浸湿的衣袖贴着手臂肌肤，把寒意往骨子里带。兼职的机会让人眼花缭乱，筛选掉那些时间不合适、薪水太低的之后就没剩多少可做了。

蔡徐坤目光凝在手里仅剩的几张招聘传单上，思量过后，只留下其中一张，抬手将多余的单子扔进垃圾桶，转身走进了不远处的名叫“昼夜”的网吧。

网吧门口很狭窄，最多能同时允许两个人通过，里边的空间却不小，且一共有上下两层，几乎坐满了人。

蔡徐坤掀开门帘走进去，门口立着块很显眼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禁止吸烟”几个大字。他闻到扑面而来的泡面和各种速食混合的味道，而烟味确实很淡。

蔡徐坤您好，应聘收银。

坐在收银台的男孩看起来和他一般大，穿着件花纹很夸张的朋克外套，手里正捧着冒着热气的泡面，乐滋滋的看着游戏直播。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着一张网吧收银的招聘传单突然映入眼帘，李尚文呆愣了两秒，抬眼对上了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

李尚文哦哦......稍等哈！

李尚文随手把泡面搁置在桌面，从破旧的躺椅上站起来，转身跑向二楼靠近楼梯口的那个门虚掩着的小房间里。

没过多久，一个四十上下的女人打开房门走下来，李尚文跟在后面，抬手拨了拨棕色短发，脸上带着几分不服长辈管教的稚气。

他外边那件朋克外套脱掉了，里边只有一件纯黑的短袖。如果再细致一点看，就会发现他的黑色耳钉也取掉了。

女人的眉眼很有韵味，不急不换的往少年伫立的方向走，经过她身边的人都叫她一声李姐。

李柔隔着窄窄的收银台，静静打量了面前的年轻人半分钟。和她的长相一样，她的声音也很温和，没有攻击性，

李柔多大了？

蔡徐坤17。

李柔每天什么时候能来，能干多久？

少年没有任何赘述，

蔡徐坤晚上八点到，可以到早上六点。

李柔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温声问，

李柔还在读书吗？

蔡徐坤在。

她笑了声，摇了摇头表示不赞成，好心提醒他，

李柔年轻人，这样做兼职身体可吃不消。

可他需要钱。

蔡徐坤缓缓垂下眸子，抿唇，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李柔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算是同意招他做收银，又大致给他讲了一遍收银的流程，从今晚就开始上班。

“昼夜”地处城市繁华的地带，工钱比其他地段的网吧要高，按小时算，一日一结，已经是他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了。

—

陈宅二楼挂着粉色窗帘的窗口还透着光，陈慕挽完成最后一点作业，打着哈欠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十点半。

她把书包收拾好，从书架上抽出本书抱在怀里，正准备上床看会书再睡觉，目光略过窗户时停顿了一瞬，随即撇下手里的书跑到窗边。

女孩两手贴着冰凉的窗玻璃，呼出的热气变成一团团白雾，一双眼睛瞪大了张望着对面的西宅。

西宅的窗子全是黑漆漆的。

趴在窗边的小脑袋慢吞吞的偏了偏，疑问号都快围着头顶飘了。

他睡的这么早呀。

—

李柔性情温和，蔡徐坤和她儿子李尚文又是相同的年纪，看他的时候不免有几分母亲的柔软。

早上六点，李柔按先前说的把钱发给他。少年短发有些凌乱，眼底一片乌青，眼睛里看得见红血丝，低头接过她手里的钱，低声说了声谢谢。

女人看着他，问，

李柔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眼，

蔡徐坤蔡徐坤。

一夜没睡不免疲惫，但手里攥着所得的钱，蔡徐坤心情还算不错，答完她的问，侧身从她身边走过。

李柔蔡徐坤。

李柔在身后喊他，他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安静的看她。

李柔以后凌晨人少的时候可以趴一会儿。

或许是太困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或许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给予善意，少年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静默了将近半分钟。

他点了点头，这次开口声音好像终于有了点温度，

蔡徐坤谢谢您。

—

蔡徐坤自己留了五十块钱，把剩下的钱都存进卡里，在就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个面包垫肚子，又脚步不停的返回学校。

他回到学校的时候离早读开始还有大半个小时，整个校园一片安静。疲惫感像一块很厚重的毯子将他笼罩得密不透风，说不出的烦躁。

走上二楼，少年下意识的留意陈慕挽的教室，掀起眼帘，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林川昨晚翻来覆去到半夜才勉强睡下，蔡徐坤和陈慕挽并肩而行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等在女孩教室外，想和她说上几句话。

—

两年前陈家因为产业重心转移到了这个城市，陈慕挽才跟着转来这所学校读高中。

那时林川刚上高二，听说高一转来了个娇滴滴的女孩，见过的人都夸她漂亮。他不喜欢读书，整天挥霍着时间，父母溺爱他，校领导也不敢得罪他，他称得上活的随心所欲，偏偏这样更觉得做什么都了无生趣。

这所高级私立学校的学生都有不错的家世背景，林家算是当中有头有脸的家族，他见多了有钱人家的千金。

林川始终记得那天，上课铃声响完了第二遍，老师已经迈进教室，他慢悠悠的把耳机丢在课桌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的走出了教室。

学生们的哄笑和老师的呵斥都被他抛在身后，他不管不顾，怀揣着点好奇心，下楼去高一一班看大家口中惊为天人的漂亮千金。

长长的走廊很安静，教室里也没有任何杂音，这节正好是自习课。

林川走到高一一班的前门处停下，目光漫不经心又明目张胆的扫过里边的每一个人。

里边的人看见他，教室里渐渐起了讨论声。

他对此毫不在意，懒散的虚靠着门框，直到看见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陈慕挽肌肤雪白，脸颊白里透着淡淡的粉，唇色也粉红，眼眸像森林深处不被世俗沾染分毫的湖泊，清澈透亮，天生栗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灵动又充满生气。

女孩和其他人一样，对这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陌生少年感到好奇，又圆又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林川心上擂鼓喧天。

—

林川第一眼就喜欢她。

一年了，他不敢贸然出现在她面前，怕打扰她的生活；也不敢声张，怕她嫌他张扬，反而会不信他的真心。

可现在他想通了。

他这么喜欢，可越喜欢就越沉默，甚至变成了个胆小鬼。

他可以接受挽挽的拒绝，不可以接受从不表达从不争取而连被她看见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