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朦胧的月色渐渐逝去,清冷的早晨静静的,忽然,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破。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得罪了他,你连死都没地方去!我不管你有没有钱,进了红颜楼,你就得听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赔在你身上!”当樊王爷负气离开后,徐姻第一次感到了惊慌,当即就迁怒于芷兰。
芷兰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决定了,脾气也发了,现在,确实是该干正事的时候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手软。
“明天,去樊王府请罪,不然,就离开红颜楼!”徐姻狠狠地瞪了一眼芷兰,不再作声。
芷兰脸上毫无表情,行尸走肉一般。远远望去,纤瘦的身体拖着长裙,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她带着丝纱,只能看到额上的白莲花,这是红颜楼的标记。
原来就是个妓女,还有脸出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众人皆让道,唯有芷兰,低着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来就来了,凭什么叫她让道!
这股倔劲激怒了那匹马,在马夫还没来得及拉缰绳时,它呼啸着,朝芷兰冲了过去。
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飞出骄子,旋身侧踢,逼得马掉了头。
“你瞎啊,夏公子的骄,可是你拦得起的!”季康不耐烦地白了芷兰一眼,还是个妓女,这是把自己当女王的节奏啊!
芷兰一惊,夏公子?
素白的骄子侧身而过,锦帘被风吹起,芷兰抬头,迎面而来的眸光让她激动万分。
“等一下!”
夏迟柯几乎要认为她就是自己的妹妹,这声音,怎么可以那么像!
可是他看不见,只凭声音,他不敢断定,更不能冒这个险,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本了。
那个疑虑暂时褪去了。
如果真是,以后有的时间查,现在在街道,问她她也不会说。他安慰自己。
“姑娘,本公子向你赔个不是,今日是我的人,唐突了。”
芷兰还未答言,那骄,早已绝尘而去。
走到樊王府门前,芷兰解下丝纱,伸手叩响了大门,过了许久,傅伯打开了门,看到芷兰,立刻又把门关上了。
这是妓女啊!要是被王爷看到,那他的小命还保不保?
恰好宁浩然过来,解了她的围。“芷兰姑娘,进来吧!”
她跟着宁浩然,来到了浮桥阁,一股檀香几乎让她窒息,这是王兄的东西,怎么会在他手上?
“宁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哼,死了便是最好!正好解她心头之恨!
宁浩然注意到她神色之狠厉,想着应该是那天没有经过她同意就带走了人,她心中不乐意吧!
哎,是他做事不周,害得人家找上门来了。
“芷兰姑娘,请!”
樊晔刚刚沐浴完,黝黑直顺的长发很随意地披在肩上,身着白衣,眼神慵懒。
此刻的芷兰却是极想一把掐死他,他这副模样,让她觉得太恶心!
“兄长,芷兰姑娘到了!”宁浩然见樊晔一直盯着芷兰看,连忙提醒。
之前在谈话中,宁浩然也说过,救他的,是一个女子,名为芷兰,但是不知她为何来找自己。
“坐吧!”
芷兰见他对自己态度淡漠,也不在意,毕竟,她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求赏的。
“王爷,前几日,对不住。”她开口,让樊晔莫名其妙。
没料到她来道歉,宁浩然也一惊。
“前几日,得罪了王爷,让王爷被人耻笑,是……是我不对!”芷兰几乎是咬掉了一大块骨头,心头难受得厉害。
房外的樊叶听了,吓得扑倒在地,她……她怎么来了,还说了这些话!
完了!昨天只不过是被发现拿了香囊,现在,连她去妓院的事都捅出来了!
三双眼睛同时向窗外望去,樊叶心里打呼不好,抬起头:“嗨,早啊,这……位小姐,看着面生,不知……”
此时樊叶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该死,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樊晔冷笑,“怎么,你不认识?”
“我当然……哦,不是,我是说,我当然……不认识了!”樊叶干笑着,心突突地跳。
樊晔根本不屑于揭穿这种低级的谎言,“芷兰姑娘,之前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如果是其他事的话,姑娘去找她吧。”说着指了指坐在地上傻笑的樊叶。
“不用,不用找我,我去禁闭!”
“回来!”
樊叶的脚步顿住,一丝丝寒气笼罩着她,冷得她瑟瑟发抖。
“要不要给这位姑娘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禁闭?”
“那个,不用了,我想,芷兰……哦,姑娘也不想听吧!”
“不,我想听!”
芷兰的固执激起了樊叶的不满,她的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我不说!”
案几上的长剑突然出窍,直直地插在樊叶面前,白光耀眼,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樊叶更是被吓得不轻,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芷兰点头,看来,他就是了,战神的剑,非本人不能召唤,刚才剑出窍,樊晔只不过是动了动手指。
芷兰驻足上前观望,随后笑了笑,“王爷阁中的香,真是独特。”带着别人的东西,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拂手,那香,被蒙上了一层雾,芷兰默言,“走吧,晚上,我带你走。”
谁知,这一点微小的动作,也被樊晔悉数吸入眼中。
……
傍晚,于係雪房中,出现了一个矮小的黑影,她在暗中劈晕了侍奉的女婢,换上了侍女服。
“小姐,晚间茶。”
房中的于係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声音,是欣欣!
“端进来吧!”外面都是樊王府的人,她必须冷静,她不能害了欣欣。
一身侍女装的欣欣脸上带着微笑,将茶水放在桌上,热气弥漫,带着诡异的气息,于係雪一把拉住她,生怕欣欣会立刻消失。
欣欣心中原是有很多话,但那个东西控制着她,她脸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汗珠,最后,她只挤出一句话:“小姐,如果有一天,你变得很强大了,但你却不记得我了,你会愿意吗?”
“怎么会!”于係雪感觉她今天怪怪的。
“没事,小姐,先喝茶吧!”
“嗯!”于係雪正高兴,没有听出这话中的苦涩,举起茶杯饮了好一大口。
欣欣在心里奋力地喊,“小姐,不要啊,不要!”她笑了,脸上的泪汹涌而下。
她才发现,真正的痛苦,就是亲眼看着自己在意的人被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
过了五更,樊晔的书房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她踏瓦飞身落地,在草丛中响起轻微的声响。
她拔剑,凛冽的寒光为漆黑的夜晚带来了一丝光影,她正想进去拿东西,忽然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于係雪,又收回了剑。
这个女人,她并不认识。
于係雪木然地走着,碎石在她脚下沙沙作响,她眼神呆滞,如同木偶一般。
然后,于係雪推开了书房的门,发出刺耳的声杂音,芷兰有些紧张,但还是没有露面。
这时,书房的灯开了,里面传出樊晔的声音,“你来这里作什么?”
于係雪木然地摇了摇头,伸手要拿檀盒。
“你怎么了?”樊晔感觉她今天有些不太正常。
于係雪冷笑,“我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她举起身后藏着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朝樊晔的眼睛刺去。
顿时,血溅满地,于係雪没有理会樊晔的尖叫,更没有停手,一刀一刀,接连不断,刺在樊晔身上。
“这是你欠他的,当时他就是这么出现在我面前的,都是因为你,他才会变成这样的,宁浩然不是很厉害吗,那就让他帮你慢慢恢复吧!”于係雪几乎要疯了,双眼透着血色,手上也沾满了血。
“樊晔,你知道吗,”于係雪盯着血泊中的樊晔,眼神阴冷得可怕,“你现在看着,真让我作呕!”
夜色中,草丛里的那位,悄然而去。
这血红,几乎要染遍整个樊王府,夜静静的,扼杀了月色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