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醒醒,白芷,快醒醒。”
昏迷中的白芷仿佛听见了白清明的声音,他在呼唤她。
努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她心中所想之人的面貌。
撑着额头在她床边睡觉的男子被她的动作惊醒,见她醒来,连忙去扶她。
“你终于醒了。”
白芷把他的手推开,“你是谁。”
男子似乎有些诧异,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不认我了?风华。”
“风华是谁,我是白芷。”
男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手用力的捧着她的脸,“不可能,你是风华,你跟风华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可能不是她。”
白芷挣脱开他的手,从床上爬起来,巨大的动作扯的她伤口剧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男子连忙扶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我太激动了,你可能是失忆了,你的名字叫风华,这是你最喜欢的玉佩,你不记得了嘛”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精雕玉琢的玉佩,白芷伸手接了过去,一段模糊,不像是属于她的回忆,朦胧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风雨交加的夜晚,一身是血的女人,跌撞的跑到她的身下,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通红的双眼,充满着怨恨。
她咳出了一口血,只剩一半的断剑被她插在地上,她缓缓开口,“我的一生就要结束了,可是我不甘心。”
她的胸膛缓慢的起伏着,然后归于平静,白芷伸出了树根,与她缠绕在一起,吸食着她身上的灵力,她蜕变成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白芷捂着头,脑海中仿佛有无数人在说话,属于那个人的记忆,暴风般在她脑海里涌现。
“风华……已经死了。”过了好一会儿,白芷才缓慢说出去了这句话。
男子不相信的抓着她的肩膀,“你说什么呢,风华,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求求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好吗,我求求你了。”
男子靠在她肩膀上哭的泣不成声。
白芷有了风华的记忆,能感受到他与她之间的往事,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可她终究不是风华。
“拓拔硕,你认识的风华,在你刺伤她的那个夜晚,就死了。”白芷的语气很平淡,在她脑海出现的记忆里,风华短暂的一生,与他相识,相知,背叛,都仿佛是剧本写好的,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到了最后,谁都没见到谁,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
他们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客栈房门被一脚踹开,正是当日想杀她的那群人。
拓拔硕拔剑与他们纠缠在一起,白芷拖着重伤的身体,从窗户翻了出去。
等拓拔硕摆脱他们找到白芷时,她已经晕了过去,他背着她,朝着郊外森林跑去。
带着一个昏迷的人,他如何能跑掉,被他们逼上了山崖。
“这是我们与她的事,与你无关,赶紧让开,不然别怪道爷剑下无情。”
拓拔硕横剑于胸前,将白芷护在身后,“上一次,我没能相信你,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几人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便举剑攻了过来,鲜血横飞,拓拔硕就算修为高深,也难以抵挡他们的群攻,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让他有些站不稳身子。
白芷拦在他身前,面对几人,“我不知道与你们有何仇怨,我打伤那几人,也是他们先要杀我,我只是被迫反击。”
“妖孽,休得胡言,受死吧。”
剑朝她刺过来时,她闭上了眼睛,也许她的一生,也如同风华一般,求而不得吧。直至死前,连他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睁开眼,挡在她面前的拓拔硕,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可他却满脸笑容,“风华,我终于见到你了。”
一瞬的失神,脑海中属于风华的记忆,似乎在慢慢消失。
拓拔硕倒了下去,几人见状,并没有收手,不杀她誓不罢休。
就在剑尖已经触碰到她衣服的刹那,剑光横飞,将几人震退十余步。
白芷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身体仿佛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瘫软在他身上,“你去哪儿了,我差一点点就见不到你了。”她嚎啕大哭的声音,让白清明心疼,她身上的伤则让他异常愤怒。
他举剑直指他们,“为什么要杀她。”
几人见来者是白清明,收了剑,朝他做了一揖,“白师兄,为何要阻拦我等除妖。”
“我问你们,为什么要杀她。”白清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周身弥漫着杀气。
“身为道门中人,白师兄站在妖的一边,剑指同门,不怕我告诉掌门,怪罪下来嘛。”
白清明用剑再次指了指他们,“我问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为首的男子刚想说话,白清明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肩膀。
另外几人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住了,那人抓着他的剑,“你对同门出手,庇护妖精,已然判教,天正道盟不会放过你的。”
白清明一脚将他踢飞出去,怒视着其他几人。
“我们先回去禀报掌门。”被刺伤的男子,拦住了要冲上去的几个人,随后御剑快速离开。
白清明回身连忙把她扶起来靠在树边坐下,等他埋葬好拓拔硕,带着已经昏睡过去的白芷,飞向了天边。
白芷醒过来时,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不知道白清明给她用了什么药,跳了两下,恢复的比她受伤之前还要好。
白清明连忙把她拉下来坐着,生怕她蹦蹦跳跳的一个不小心,又把自己哪里弄坏了。
如今的他们已经离开了东部,来到了南边,这里山清水秀,景色怡人,很适合养老。
白清明泡着茶,看白芷蹲在篝火边烤面饼。
“白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烤这个硬邦邦的东西呢。”
白芷扭过头,脸上被碳火熏得一块块黑的,像个大花猫。
“我只会这个,马上就能吃了,放心吧,本夫人不会饿着你的。”
白清明脸色微红,“夫人,咳咳,夫人。”
“你在想什么呢。”白芷把面饼递到他面前,发现他一直在傻笑。
白清明回过神,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吃着梆硬的面饼,满脑子都是白芷刚才的那句,“本夫人才不会饿着你。”
吃完饭,白芷就追着满院子的蝴蝶玩,白芷笑眯眯的看着她,这可比经书有意思多了。
夜晚,白清明僵硬的躺在床上,白芷搂着他,“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些。”
白芷把头靠近他一些,“什么太快了。”说完就睡着了。
白清明叹了口气,他一个修道之人,居然比一个女子更有非分之想,实在是丢人。
可边上的人传来的阵阵芳香,让他意乱情迷,如何入睡。
他躺了一夜。
白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着旁边黑眼圈如同熊猫的白清明,“夫君昨晚睡得可好。”
白清明僵硬的朝她点了点头。
白芷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去做早饭了啊。”
白清明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
片刻,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起身一看,果然她不厌其烦的烤着那个硬邦邦的面饼。
白清明回去躺在床上,这种日子,真好啊。
白清明脱下了道袍,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带着她在集市上逛街。
白芷挽着她的手臂,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
平日里,白清明帮人除除妖,收点银子,日子过得也还算富裕。
两人像普通人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这么,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得知白芷有身孕的时候,白清明高兴的好几天没睡着,他盘算着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叫什么名字。
白芷最喜欢在他想这些的时候,趴在他腿上睡觉。
白清明在集市上买着菜,挑的都是白芷爱吃的,抬头,他的动作僵硬在原地。
不远处被他刺伤过的人正一脸阴笑的看着他,转瞬便消失在人群中。
他扔了菜篮,疯一般的跑回家。
看到挺着肚子扶着门等他回来的白芷,他松了一口气。
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就在出门的一瞬,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那名男子。
“师兄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啊,见了师弟,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白清明将白芷护在身后。
“人妖殊途,没想到,师兄竟与妖私通,还有了孩子,此等大逆不道,这个婴孩儿,怕是也留不得了。”
白芷的肚子,开始剧痛,想来最近,也快到生产的日子了。
外面是追兵,身后是即将临盆的妻子,白清明只有一个选择。
他把白芷抱回房里,在白芷额头亲了一下,“夫人,别怕,有为夫在。”
他关上了房门,外面的人已持剑在手。
天空下起了雨,一声惊雷响过,白清明拔剑出鞘,身形快如闪电,剑光闪过,必有鲜血溅起。
一番缠斗后,他斩杀几人,却也身负几十处伤,左臂更是被斩断下来。
“你若是数年前的白清明,我们加在一起都不是你的对手,如今,你不过是沉迷与妖共枕的废人。”
白清明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雨水顺着他的脸滑下来。
他知道他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死,他也要多给她争取一点时间,让他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刀光剑影中,他击杀了除了那个人以外的所有人。
白清明被他一剑订在房门上,他死死抓着他的剑,然后,一指插进了他的喉咙。
男子捂着往外喷血的喉咙,踉跄着后退,颤抖着手指着他。
血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已经无力拔出身上剑,在朝阳升起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让他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让他拔出了剑,“白芷,我们的孩子……”
他的声音和笑容都凝固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床上是一棵有些枯死的树,树叶凋零,旁边躺着一个白嫩的娃娃,正嚎啕大哭。
他跪在床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