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航班头等舱休息室。
算起来这其实应该是赵兆——不,花行与赵栋梁的第二次见面。但即便把前者的身份直接换成原身似乎也无需在数值上进行多大的变动,因为无论是从原身零星而稀薄的记忆中获取、还是从那封信和那副画里了解,有关赵栋梁这位生父的印象都是极为模糊的。
赵兆对此感到十分奇怪:赵栋梁明明在物质上充分地满足了原身,为什么不愿意多留出一点点哪怕随手就能给予出来的爱意和关心给女儿?就算和原身的生母兰伽结婚是为了商业的妥协,那前些日子对霍稚母亲的追求总不是为了利益吧——那位不幸去世的女士似乎并无什么吸引人的身外之物。
明明是可以去用情的人,难道男女间的荷尔蒙已经占据了这位商界奇才的全部身心、连一寸亲情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赵兆神情复杂地看着斜前方沙发上坐得端正的男人,又见一旁同样西装革履的青年。两人虽无血缘关系,但容貌出众者的气质往往也是有几分相似的。不过明显不同的是,霍稚模样专注地敲打电脑处理公务,赵栋梁神色悠闲地摆弄平板玩着植物大战僵尸。
... ...赵兆突然替霍稚回忆起自己上学时看见那种不用怎么努力也能考高分的学霸的感觉:要死要活地学个通宵,还不如人家随便搞搞。
马上他们将一起前往上海签合同,而明天也有九尾邀请她去看的打RNGM的比赛。他们三个各自出发在机场碰面,此前霍稚尽职尽责地把她和赵栋梁加自己拉了个群,群名居然是【10.16成都—上海】
... ...赵兆再怎么也算是霍稚的继妹,赵栋梁也差不多是他半个便宜父亲。这群名字起的,都不如叫相亲相爱一家人或者吉祥三宝。土归土,至少像个家庭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南海北一起出发的驴友群呢。
不过他们三个之间也确实没什么家庭的氛围可言。
赵兆正暗自腹诽,耳旁响起青年低沉的声音:“吃饭了吗?”
她愣了一瞬,转头发现休息室的服务人员在旁边等,而霍稚只是礼貌地叫了下溜号的自己。
... ...差点自作多情以为霍稚转了性子在关心她呢。
赵兆冲服务人员要了杯柠檬水,回霍稚的话:“... ...吃过了,别的不用。”
青年点点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赵兆有时候甚至觉得霍稚像个机器人,他总是精准地计算和分配着自己的时间精力,只会合理压榨,绝不浪费或剩余。除了这一点,赵兆发现他在性格方面也几乎没有个性化情绪流露。赵栋梁至少还有过妻子爱人,但霍稚活得未免太冷情,对谁都差不多,没什么私人的情感。
... ...这人该不会是那种研制出来的生化人吧?
随着身边女生的眼神越来越奇怪,霍稚终究没忍住偏头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却见人鬼鬼祟祟拿着充电线头,悄悄往自己胳膊上戳了下。
霍稚:“?”
赵兆瞳孔一紧。居然不导电?
直到登机她都还在琢磨这件事,霍稚被她盯得有点浑身发毛,想再问什么,又觉得估计赵兆也不会告诉他,索性闭上眼戴了眼罩,兀自休息了。
——她在看什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赵兆分出一点精力观察另一边正语气平静地和情人发上飞机了之类语音的赵栋梁。自休息室见到以来,男人还是一句话都没对她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投往这边,几乎明目张胆地无视着她。
赵兆觉得十分奇怪,想想又觉得或许也不是赵栋梁做不出来的事——如果不是这种程度地对待原身,原身又何至于渴求爱而囿于心门。
只是个中原因不明。如果是讨厌这个女儿的话,完全可以不提供这么优越的生活条件给原身,但赵兆没有在赵栋梁身上找到任何一点有关厌恶情绪的迹象。他只是像一位漠然的旁观者、一台源源不断的提款机,甚至投入的心血精力还比不上给山区儿童捐款的爱心人士。
赵栋梁也发现了赵兆并没有刻意避讳的眼神——那或许是女生向他投射来的试探讯号。
没人知道赵栋梁在想什么。从来没有人能读懂他,除了男人想让别人懂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女孩,突然伸手一甩,精准地把手边空姐给的粉色眼罩扔了过去。
赵兆脑袋上也冒出了小问号。赵栋梁勾起嘴角,说了一声“睡吧”,又转头看向舷窗外了
不知为何,这句很平常的话突然在赵兆心里激起了一点涟漪,似乎是原身带来了些奇怪的影响,她乖乖按照那话去做,把大腿上的眼罩拿起来,也像霍稚那样戴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是赵栋梁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飞机起飞,三人在互不干涉却又诡异的氛围里出发。而后来的赵兆才知道,那相同的字句竟然也是赵栋梁对原身说过的第一句话。
... ...
平稳落地后他们被专车接送前往酒店。赵兆和霍稚的房间住在对门,赵栋梁的却在上一层。住宿安排是霍稚经手的,赵兆有意无意瞥了青年一眼,仗着赵栋梁先上楼了随意口嗨:“... ...该不会怕半夜带人回来叫chuang声太大才不和我们住的吧。”
青年平静地回了一个眼神,又木木地转回了头。
... ...不会让她说中了吧。
不是吧阿sir,这么几天出差也要泡妞?
赵兆不知道自己对此还能做什么别的反应,只好也木木地跟着木木的人上楼,各自进了房。放下行李简单休整,她索性去洗了个澡,出来后裹着浴袍,整个人放空地躺在床上犯懒。
坐飞机就是这样,虽然只是坐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但难免旅途乏顿。赵兆张开五指透过指缝看向窗外,光线透过来稀稀拉拉落在眼上,她却倔强地不肯眯起。
明天,后天,打完E星,徐必成。
那或许该是她与原身——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她与少年之间的一场战役。徐必成似乎总是在每个场合获得胜利的——职业的赛场、暧昧的情场、生活的战场——但性命攸关、涉及未来的时候,花行也不愿服输。
——因为我乐观而坚定,拥有不屈不挠的努力、能战胜死亡的年轻。
尤念伊多多送花,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