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七章：破碎的画布**

雨水拍打着画廊的落地窗，将窗外的城市灯光晕染成模糊的色块。白光莹站在梯子上调整射灯角度，指尖沾着赭石色的颜料，在灯罩上留下一个不易察觉的指纹。

"再往左半公分...对，就这样。"李姐在下方指挥着，突然压低声音，"光莹，门口那位..."

梯子上的身影猛地僵住。白光莹不需要回头，就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压迫感——雪松混合着雨后青苔的气息，还有那种无论在多拥挤的房间里都能让人立刻察觉的存在感。

"就说我不在。"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手上的动作却失了准头，射灯"啪"地一声歪向一旁，刺眼的光束直直打在墙中央那幅《镀金牢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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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尊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潮湿的印记。他站在画廊中央，黑色西装被雨水浸透成更深的墨色。两周不见，他的下颌线更加锋利，眼下浮着淡淡的青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墙上的画作刺痛了他的眼睛。

《契约》里那只悬在空中的手，《囚徒》中缠绕在脖颈上的金色锁链，《金钱游戏》里散落一地的扑克牌——每一张都印着庞氏集团的标志。最刺目的是那幅《破碎镜像》，画中被撕裂的西装男子倒影，手里握着的正是他曾经送给她的那支钢笔。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画的？"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李姐局促地搓着手："都是白小姐这两周的新作。她几乎没日没夜地画，有时候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庞尊的指尖抚过画框边缘，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刮过。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创作日期上——全部集中在她离开后的这两周，但构思显然更早。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已用画笔将他们之间的故事定格成永恒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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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新闻了吗？庞氏集团要变天了！"

咖啡厅里，林小曼将平板电脑推到白光莹面前。屏幕上赫然是财经头条：《庞氏集团终止与周氏战略合作，少东家庞尊公开反对家族联姻传统》。

配图中，庞尊站在董事会的长桌前，修长的手指按在一份文件上，西装笔挺如常，但领带却歪了几分，像是匆忙中随手系上的。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面前那份被钢笔划破的联姻协议——笔迹凌厉得几乎要穿透纸背。

白光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报道中提到的时间点让她呼吸一滞——正是她离开庞氏的那天下午，距离她收到他"我们需要谈谈"的消息，只隔了不到三小时。

"听说庞尊在董事会上当场撕毁合同，气得他父亲血压飙升送医。"林小曼凑近低语，"现在庞氏股价暴跌，海外资本正在虎视眈眈..."

咖啡杯突然从白光莹手中滑落，褐色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晕开一片丑陋的污渍。

"小心烫！"林小曼急忙拉开她的手，却摸到一手冰凉，"天啊，你怎么在发抖？"

白光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想起那天他给她贴创可贴时温暖的掌心。当时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办公室里突然闯入的助理，还有那条她始终没有勇气面对的短信...

"我没事。"她抽回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是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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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的灯光亮到凌晨。

白光莹用刮刀狠狠刮掉画布上未干的颜料，钴蓝色与赭红色混合成肮脏的灰紫色，就像她此刻混沌的思绪。小灰不安地在她脚边打转，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对不起..."她蹲下身抚摸猫咪，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泪水。刮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惊得小灰跳开老远。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在你楼下。关于那晚你没来赴的约，我有话必须当面告诉你。】

白光莹的呼吸凝滞了。窗外，一道车灯穿透雨幕，在画室的白墙上投下长长的光影。她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轻轻掀起一角窗帘——

庞尊站在雨中，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没有打伞，昂贵的西装被雨水浸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倔强。最让她心惊的是他脚边那个熟悉的纸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她留在庞氏办公室的所有物品，最上面是那件她曾经披过的、沾着颜料的旧外套。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知道你在看。给我五分钟，如果你听完还是决定不见，我立刻离开。】

雨越下越大，他的身影在模糊的雨幕中显得那么不真实。白光莹想起《契约》里那个被锁链困住的男人，想起他在董事会上撕毁协议时决绝的背影，想起他每次为她妥协时眼中转瞬即逝的柔软...

她的手指悬停在回复框上方，心跳快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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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庞尊的睫毛滴落。他抬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商场上的杀伐决断在此刻毫无用处，精心准备的解释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作掌心中被雨水浸湿的辞职信——他亲手写好的，庞氏集团CEO的辞职信。

如果这就是能证明真心的唯一方式，他愿意亲手拆掉自己一手筑起的高墙。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消息：【门禁密码是1225。】

庞尊愣在原地，雨水顺着手机边缘滴落在那个数字上——12月25日，他们第一次在画廊相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