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九章：棱镜的背面**

庞家老宅的书房弥漫着雪茄与旧书的气息。

“胡闹！”庞振业的手杖重重杵地，震得青瓷笔筒嗡嗡作响，“周家今早撤资了三个项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白光莹站在庞尊身后半步，指尖掐进掌心。老人病后初愈的脸上沟壑更深，鹰隼般的目光刮过她素净的连衣裙，最终停在儿子无名指的钛金戒环上——那是用“光尘”装置边角料打磨的，还沾着一星半点没洗净的钴蓝颜料。

“意味着庞氏该换条船了。”庞尊的声音平稳如常，却将一份文件推到父亲面前，“北美环保建材的独家代理权，签约方是白氏企业。”

白光莹愕然抬头。她从未听父亲提过这项合作。

“白启明那个老狐狸...”庞振业翻动合同的手微微发颤，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药瓶滚落在地的瞬间，白光莹已蹲身捡起，熟练地拧开瓶盖递上温水。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次——那些在画室照顾生病小猫的夜晚，原来早已刻进本能。

老人就着她的手吞下药片，浑浊的瞳孔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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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帮我爸？”

“是帮我们自己。”他脱下西装裹住她，残留的体温带着雪松香气，“白氏有成熟的竹纤维生产线，庞氏需要环保转型的跳板。”

棱镜戒指突然被他摘下，迎着月光转动：“记得吗？你说过棱镜的意义在于——无论从哪个切面看，光终究是光。”

她怔忡时，戒圈被套回指尖。庞尊的掌心覆住她的手背，金属被焐得发烫：“商业和艺术，庞家与白家，从来不是对立面。”

远处传来小灰扑棱棱摔进灌木丛的声响。两人同时笑出声，呼出的白气在冷夜里缠绕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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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会的硝烟比预期更早燃起。

“庞氏股价已经蒸发20%！”秃顶董事将财报摔在桌上，“因为CEO的‘浪漫情怀’！”

投影幕布映着刺目的K线图，庞尊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戒圈内侧的凹凸——那是激光刻的“莹”字首字母。

“诸位看过这个吗？”他忽然切换画面。

屏幕亮起“莹·庞基金会”的实时数据：流浪猫收容所领养率87%，艺术疗愈课程预约排到半年后，基金会周边销售额竟超过庞氏旗下一家中端商场。

“用公益换股价？庞总未免天真！”

“不是交换。”白光莹的声音从会议室后方传来。她穿着沾有颜料的工装裤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画板，“是创造新价值。”

满场哗然中，她径直走到幕布前，碳素笔在K线图上唰唰勾画。暴跌的曲线被改造成跃动的光纹，数字坐标轴化作棱镜的切面。

“传统估值模型量不出情感共鸣的价值。”笔尖重重点在某只“公益概念股”的峰值，“但资本市场正在用钱投票——人们愿意为温暖买单。”

有董事嗤笑：“艺术家的幻想...”

“如果幻想能带来这个呢？”庞尊按下遥控器。屏幕分割出北美建材展的现场直播：白氏竹纤维展台前人潮汹涌，背景板赫然是基金会与庞氏的双LOGO。镜头特写定格在合作商胸针上——微型棱镜里嵌着“光尘”的流光。

会议室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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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夜，白光莹在画室为最后的展品收笔。画布上是庞家老宅的书房：庞振业靠在摇椅里打盹，膝头蜷着小灰，阳光穿过他指间把玩的老花镜，在《光尘交响》设计图上投出七彩虹光。

“老爷子今天问能不能把画挂他书房。”庞尊的声音带着笑，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呼吸扫过颈侧未干的油彩。

“条件是用小灰的爪子印当签名？”她故意将沾满群青的画笔往后蹭，在他白衬衫袖口染开一片深海。

他也不恼，只变戏法似的展开卷轴。泛黄的宣纸上，遒劲的毛笔字写着“光尘之契”——竟是庞振业的手笔。

“我爸说...”庞尊的吻落在她沾着颜料的耳垂，“这比商业合同珍贵。”

晨光熹微时，画布右下角多了一枚银灰色猫爪印，旁边是两道并排的签名：

**庞尊**

**白光莹**

钛金婚戒与油画刮刀并置在调色盘上，折射出破晓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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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园里晨露未晞。当牧师念出誓词时，小灰突然从花丛窜出，嘴里叼着的不是戒指盒，而是半截啃秃的油画笔。

宾客哄笑声中，庞尊握住白光莹的手，将棱镜戒指套进她沾着橙黄颜料的无名指。

“颜料会弄脏戒指...”她小声抗议。

“正好。”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阳光穿透戒圈，在婚纱上投出流动的虹彩，“我的光谱里，早该有你调和的颜色。”

风掠过玫瑰丛，卷起画架上的新作。那幅未完成的《棱镜背面》里，两道身影在混沌的色块中紧紧相拥，所有尖锐的线条都融成温柔的光晕。

小灰跳上画架，尾巴扫过签名处的银灰爪印。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