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年和亲友合作写的。。但俺写的很烂。。
【梦】三皇子萧铭第一次见杨枕是在一个大雪飘飘的寒冬。
彼时两人还不及弱冠,正是十四五的意气少年。
那是杨枕一张苍白的小脸,身穿厚实的衣裳,手里还捧着个小暖炉。
活脱脱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不受宠的皇子和病秧子侍读,三皇子苦中作乐地想,还挺搭?
小病秧子长得好又爱笑,看着倒是挺讨喜的。
萧铭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某次被宫中的老太监污蔑,萧铭气势冲冲地求见父皇,求见不成直接硬闯,誓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结果却见自己的病秧子待读不卑不亢地站在皇上面前告太监的状,甚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幕后主使都调查出来了,笑眯眯地隐秘暗示皇上后宫有些不安定,特别是最近某位受宠的妃子。
萧铭:……
之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即使三皇子不受宠,皇权也不可侵犯。
萧铭自那以后再也没见着那个老太监,曾经颇为受宠的某妃也被降了嫔位。
但杨枕却病倒了,染了风寒。
萧铭目光复杂地看着床上面色通红的杨枕,内心颇为不宁静。
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亲手照顾起杨枕。
好歹是因为自己病上了床。
不久,杨枕便暴露了自己狐狸的本性,心眼机谋多的是,坦坦荡荡的三皇子常常因此气得拂袖离去,然而没一会便被追过来真诚道歉的杨枕哄的心软。
雪哑哑地下着,压了红梅,转眼又是几个春秋。
小狐狸侍读也成了老狐狸谋士。不过依旧身体不太好,易染风寒。
已是开春,但仍然带着些冬日的寒冷。
萧铭令待女又燃起了火盆。
杨枕进门便是一阵暖气,他抬眼望去,见萧铭正坐在桌前拿着块木板刻字。
暖气熏得杨枕苍白的脸上都仿佛有了丝血气,冻僵的手脚也缓了些。
杨枕见到萧铭,脸上的笑意也真实了许多,他走到桌前笑着说:
“殿下的手艺依旧那么好。”
萧铭不停笔,应了一声,带着笑。
杨枕:“殿下日后也能给我刻一个么?”
三皇子欣然应下:“嗯。”
……
边境,寒塞镇里不起眼的一个院子里。
四五岁的小丫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拉着三岁的弟弟鬼鬼祟祟地潜入一间隐秘的小屋。
弟弟没被拉的一只手拿着一块蜜饯:“姐姐吃不吃呀?好好吃的!”
小丫头嘿嘿一笑,奶声奶气地装小大人:“小子!今天爷带你吃比糖葫芦蜜饯更好吃的东西!”
弟弟看了看有些阴暗的房间:“姐姐,阿爹娘亲不是不让我们来这里嘛?”
小丫头哎呀一声:“没关系的,阿爹娘亲不会怪我们的!而且你不好奇阿爹娘亲每天都在吃什么好吃的嘛?哼,一定很好吃,就是不带上我们吃,他们每次吃完都那么开心,我也想吃……”
“可是姐……”
“嘿呀,没有什么可可是的啦,走啦!寻找宝贝哟——”
“哦。”
两个小家伙分头找起宝贝,没一会小的那只就找到了。弟弟看着眼前粉末状的白色物体,不确定地歪头问姐姐:“是这个呀?看上去也不好吃啊。”
四五岁的小丫头摸摸头:“是的吧,我偷偷看见爹爹娘亲吃的好像就是这个。嗯……我尝尝!”说完她用小食指粘了粘,伸出舌头试探地舔了一下。
她顿感一阵飘飘欲仙,像是马上就要变成风筝飞起来一样,兴奋地对弟弟说:“好吃!你尝尝!”没等弟弟反应就给他塞了一口:“好吃的吧?”
弟弟眼睛发亮,重重的点了点头。
门猛地被打开,发出响亮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一声惊呼:“我的心肝宝贝儿,你们怎么在这里?谁说你们进来的?!”是他们的娘亲,她瞪大眼:“你们吃了那个东西?!!!”
“啊……”姐弟俩一时有些害怕。
父亲打断他们:“先别扯淡了,快走!”
一家人火急火燎地打算从后门逃走,却撞见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士兵。
他们抽出刀剑,剑锋上闪烁着冰冷刺眼的光芒。
惨叫哭声响起,却又戛然而止,一片死寂,只有利刃收回剑鞘的声音。
火,从寒塞后山蔓延。
边境,寒塞镇,男女老少,老弱病残,无一生还。
寒塞,被绝亡死寂笼罩着。
风拂过,鼻尖却满是血腥。
——
三皇子府内,被诡异的寂静覆盖。
萧铭面无表情地看向眼前嘴角擒着一抹笑,轻轻松松就能让人生起好感的俊美谋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边境寒塞被屠镇这一事你一手谋策,全朝文武虽有不满,但皆无异议,我怎不知?”
杨枕抿了一口茶,说:“边境寒塞因地势和一些本地原因常年贫困。但近两年却突然富裕,全镇的银两仿佛凭空出现。也是从那两年起,“神仙丹”才盛行,殿下不觉得蹊跷么?”
寒塞镇的地势气候并不适合百姓居众,种不好庄稼,四季寒冷,只有一年中的两个月才温和。有时百姓没有收入,连饭都吃不上几口。
前两年京城出了个探花李逢真,才华横溢,但性情刚烈,脑子一根筋,看不惯腌臜事,当官后得罪了比他官位更高的官员,被左迁至边境。
途经寒塞,观其民不聊生,心有不忍,借朝中好友之手上书。最终朝廷也向下拨了银两。
杨枕黑眸中闪过玩味,笑道:“可惜这些银两半路被冒出来的山贼劫去,不过有意思的是,当时寒塞的地方官突然花天酒地,似乎发了笔横财。”
寒塞的地方官劫取朝廷拨来的银两,却对镇内百姓宣称上书石沉大海。百姓绝望之际,发现寒塞镇的后山上长有许多扇形异植,结出的果实奇香无比,磨成粉末状后服之可使人顿感好似身处九重天,仿若桃花源。
一时全镇风靡,男女老少皆服之,有人发现商机地下售卖,取名“神仙丹”,赚了一大笔钱,镇中其他百姓也纷纷效仿。
可不久,服用过“神仙丹”的人发现,这丹易上瘾。
萧铭垂眸沉思,眼底涌动着暗沉的情绪,他抬头看向杨枕:“为何不烧了山?戒了丹?”
“有人想烧过,但镇中的其他人可并不想,最后那个劝的人也染上了丹,”杨枕放下茶杯,说:“服毒容易戒毒难,现如今无一例成功,皆口吐白沫,神情癫狂,几日之后便死了。身体消瘦的只剩一架骨头,不似人的模样。于是劝的那个人再也没有说烧山这一事了。”
一年前圣上最为受宠的原贵妃因吸食“神仙丹”而死,圣上大怒,宣旨凡贩卖丹者,杀无赦。
但寒塞的地下交易从未停止。
杨枕叹了一口气,神情柔和下来:“殿下,不必伤怀,他们至少不会如此痛苦。”
【秋】”你可想过他们是否愿意!“萧铭忍着怒气,却仍抑制不住话里头那份问责,”他们不是无情草木,也不是蒙昧牲畜,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
”殿下!“杨枕截断话音,正色肃然道,“殿下难道还觉得他们有救吗?是觉得我此刻不该杀他们吗?”
“我!......”萧铭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哑口无言。
“若我此时不杀他们,待'神仙丹'流传更广、危害更大时,殿下又当如何?杀,亦或不杀?到那时手起刀落下的人头,可不止一个小小边镇的了。”
原本此事便可就此安落,但杨枕偏生加了句不该说的:”殿下,欲登九五之座,必舍无用之物。帝王者,绝情为上。“
三皇子刚落下的火气立马又如同加了良柴一样,刺啦一下腾了起来,”在你眼里,你难道只剩下了皇位吗?我想夺嫡,我想继承父皇的位置,这些都是为了护住他人、护住我朝百姓!
“失了这些,空有江山又如何?”
萧铭阖眼,“我对你很失望,杨枕。”
杨枕默然不语,似是恨自己的多嘴。
萧铭看着杨枕根本不为所动的神情,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惟留下身后的小侍读静静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转暗光,神色莫测。
此时决然离去的萧铭根本不知道杨枕那看似多余的话中暗指的含义,只是觉得他竟是这般冷血无情,寒透了别人的赤诚心。而当他终于明晓其良苦用意后,却只能落得冰凉透骨。
“殿下,殿下留步!!”洗清冤屈又被提拔的户部尚书李逢真匆匆赶来,拦在萧铭前。萧铭暗笑此人耿直,道:“李大人何事如此慌张?”
不曾想,李逢真直接扑通一个下跪,“殿下,臣方才去探望杨先生,想报答洗冤之恩。这才知先生近日重病缠身,风寒侵骨。寒暄两句便欲早些离开让先生多养神,却不料先生突然吐出一口黑血,随后倒了下去。臣上前一探鼻息......竟是没了生息!“
”你说什么?!“萧铭脸色大变,”杨枕怎么了?“
”殿下,先生他去了.......“李逢真低下头,悲痛道。
萧铭忽然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喘不上来。他定了定神思,颤着声音:”不,我不信。我要去见他。“
言毕,命人牵来快马,亲自骑马前去。
”殿下!“李逢真喊着,却摇了摇头,小声念叨,”斯人已去,何来归日......倒是三皇子的登帝路仍被先生安排得好好的在那里吧。”
“杨枕啊杨枕,你的忠心并不是没有,只是那一腔滚烫的血液都留给了殿下。”
半年后。
老皇帝年老体衰,不胜重任,风年残烛之际回首有望继承大位子嗣后代,却仅寻得个自己最不宠爱的三儿子。可事已至此,绝无它法,只得传位与萧铭。
萧铭穿上一套又一套华贵厚重的登基礼衣,摆正头上的通天冠,踏上百级白玉阶,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他回身举臂宽袖迎风,百官齐跪高呼“吾皇”。
新皇即位,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日头恰好。
可萧铭却只见满目空茫、世间黑白。
有人终未见到自己机关算尽半身所得之景。
有人终是临到事后才知旧人深意。
刻字是指刻上墓志铭、无情是指不必挂念、就连自己的死亡都是一步拉拢李逢真的棋......他曾以为杨枕是白袍染墨,现今惟剩苍凉一白。人去楼空,自此,于他眼中天地失色。
你看到了吗,杨枕?
无人知晓新皇此时的喃喃自语。
我得到了江山,但你看,我仍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