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羽的伤情终于稳定了下来,莫流苏几乎每天都去看他一次,从原本的昏迷不醒,到了现在总算可以勉强说话。
可是,他依旧不敢动,哪怕是有人帮着翻身,都将他疼得闷哼。
大多数的时间,他还是在睡觉,只有莫流苏去的时候,才勉强撑着精神醒那么一会。
莫流苏哥,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着,公司那边大伯在那撑着,放心就好了。
薛庭羽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薛庭羽知道了,你也不要太担心我,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说话的时候,他的舌头还是有些打结,几乎是说几个字就得停一停。
头上的伤,使得他剃光了所有头发,那上面不知道密密麻麻缝了多少针,纱布厚重地缠起来,只有换药的时候,莫流苏才能看到那些纵横交织狰狞的疤。
他受伤的事情,警察已经介入调查,初步断定那块混凝砌块是被人推下去的,只是附近没有监控,现场也没留下什么指纹,确定不了究竟是谁。
但莫流苏可以肯定,就是那人。
他已经开始对薛庭羽下手,对闵玧其下手,下一个不知道又会是谁。
可是,这些,她都没有对薛庭羽说起,警方那边也没有提及,为了她所做过的事情不暴露,她无法求助于警察。
或许那人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莫流苏吹着碗中的粥,一勺一勺喂给薛庭羽,他将粥咽下,眼角突然有点湿湿的:
薛庭羽还记得你小时候生病的那次,爸让我把粥端给你。
薛庭羽当时你难受得直哭,眼泪汪汪地跟我说“哥,你可以喂我吗?”
莫流苏再次将勺子递了过去:
莫流苏那哥怎么做的?
薛庭羽苦笑:
薛庭羽我把碗摔在你的床头柜上就走了。
莫流苏好无情啊……
莫流苏笑起来:
莫流苏怪不得玲珑怕你,从小就这么凶。
薛庭羽是啊,以前我对你实在过分。
薛庭羽不管你怎么讨好我,我都没给过你好脸色。
薛庭羽但是,你后来怕了我,不讨好我了,我就更生气,更不愿意理你。
莫流苏矫情。
莫流苏挑眉斜了他一眼:
莫流苏你这就叫想做婊'子还想立牌坊,哪有谁能一直依着你?
薛庭羽嘴巴张开,粥塞进嘴里也忘了吞咽,他第一次见莫流苏说话这么粗俗,一时竟有着懵住。
薛庭羽婊……婊'子?
莫流苏哎呀,就是大概这个意思,你不要抠字眼。
莫流苏有些尴尬,她倒是忘了面前这个是她大哥,不是云星她们几个。
好在薛庭羽也没有跟她计较太多,很快转了话题。
这次的受伤,让他话多了许多,其实也只是对着莫流苏话多。
人一旦经历了生死,所在意的,惦念的就会发生转变。
以前的薛庭羽在意最多的是公司,是股份,而现在,他更在意被他所亏欠的家人。
尤其是这个被他当成了玲珑的妹妹。

朴智旻回来时放松了许多,似乎一直困扰自己的难题终于被解决了,就连晚饭也多吃了一些。
看着他一脸的欢畅,莫流苏有些不解:
莫流苏怎么了?出门捡到钱了?
朴智旻比捡到钱可好多了。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啪地摔在莫流苏面前:
朴智旻看下这是什么?
莫流苏股权转让书?
莫流苏惊得瞪大了眼睛:
莫流苏谁的股权?
朴智旻方舟哥的。
朴智旻我提出收购他手里的股份,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答应了。
朴智旻他说我爸妈缠得他实在为难,不如直接放弃掉股份。
莫流苏方时赫那边怎么说?
朴智旻方叔没有反对,他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不过方舟哥在我妈那里还有把柄,他最近想要出国躲一躲。
是什么样的把柄朴智旻不知道,他也不方便去问什么,只能给他批了个长假,只是,他身边如此就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披荆斩棘顺风顺水下去。
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临时稳住了局面,只要站在他这一方的人够忠诚,总裁位子便能稳稳地坐下去。
看着他乐的屁股都坐不稳的样子,莫流苏也由衷的为他高兴。
因为已经着手帮他寻找养父母,他倒是没有再对朴家的那对父母过多的执着下去,仿佛一下子看开了许多。
说到底,他要求很简单,只是想要一对爸妈而已。
可是偏偏这种对于其他人,简单易得的事情,对他而言却难如登天,越是渴望,便越得不到。
此时,他虽然在笑着,莫流苏看向他时却是说不出的心疼。
或许是要做妈妈了的原因,她的母爱特别容易满溢,尤其在看到这种在亲情里挣扎的孩子,更是克制不住心绪。
莫流苏幽冥说,你养父母那边已经有头绪了,先前搬过家,所以原住址那边没有。
莫流苏不过邻居知道他们大概搬去的位置,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莫流苏如今你再也不是累赘了,他们先前那么疼你,一定会很高兴你能回来了。
她的宽慰,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若是以金钱和地位换来的亲情,她不知道究竟能持续多久。
会不会如那朴家父母一样,虚假得一触即塌?
不过,听了她的宽慰,朴智旻似乎特别开心,他甚至已经开始念叨,要以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去见他的养父母。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了总裁,会不会由衷地为他高兴?
傻孩子……
莫流苏叹了口气,歉意地提醒:
莫流苏还是不要提你的总裁身份,我让我大伯在薛丰给你挂个经理的名。
朴智旻自然也不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敛了几分笑意,点点头:
朴智旻还是你想的周到。
莫流苏不过,就算只是薛丰的一个经理,也是平常人望尘莫及的,你养父母也一定会以你为豪。
朴智旻真的吗?他们会为我骄傲吧?
莫流苏当然会。
看到这个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男人,像个猴子似的乐的上窜下跳,仿佛早就已经扑进了父母的怀抱,莫流苏心里只能无声的叹息。
他这辈子的追求,只是有个家而已。
可偏偏那么单纯的梦想,却无人给他,就连老天也未曾垂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