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出去,听着简单,做起来却那样的难。
至少那个一直盯着他们的人是不会允许发生的。
莫流苏没有让太多的人送她,拗不过才允许金泰亨与金硕珍夫妇相送。
可是,这一天的灾祸,来的实在多了些,如郑号锡死的那日一样猝不及防。
金硕珍倒下的时候,还在大笑着讲着他的大叔梗,胸膛渗出的红色迅速蔓延透衣服,他才好似刚刚感到了疼。
一支弩箭从他的心口穿入,几乎浸没入血肉。
林子沐阿珍……
林子沐伸手想要抓住他,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他倒下去,嘴巴鼻子里涌出的血迅速涣散了他的意识。
她哭着扑过去,努力想要捂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可是怎么办?她一双手都染得黏泞,都没能阻止那泉涌一般的红色。
林子沐不……不……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一刻突然失语,除了流着眼泪哆嗦着念着一声声的“不”,再也说不出其他。
痛楚之中,她抬起头,哀求地看向莫流苏,她是医生啊 ,唯一能救的了硕珍的就是她……
可是,她想要求助的女人,此时早已崩溃,另一支弩箭就那么不偏不倚插在田柾国的心口,他倒下时,下意识将莫流苏护在了身下……
柾……柾国……
莫流苏可能是已经死了,就算肉体还活着,灵魂也早已消弭,她瞪着眼睛呆呆地注视着遥远的高空,眼泪无声无息从眼角滴落,身上的男人,只是抽搐几下就不动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越来越僵硬的皮肤,带走了生气,也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已经来不及去思考那所有的为什么,此时的她只剩下了空白……
心是空白的,大脑是空白的,就连世界都是空白的……
头顶飞过的鸟群也如同逃命般的飞窜,几秒钟就消失无踪,莫流苏怔怔地望着,时间陷入了永恒的凝滞……
她听不到林子沐的哭声,听不到云星与泰亨的呼喊,什么都没了,都没了……
好多事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划过眼前,任凭她耗尽全力举起手都抓之不住。
她还记得打开门时,那个少年端着几个不伦不类的面包对她微笑,说“云老师,我们做了面包。”
她还记得他带着满心的委屈,哭着问她“那我呢?”
她还记得他在狼洞前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声泪俱下地质问“为什么别人都能碰你,就我不能?”
她还记得他抱着自己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那时的他,大喊着“我不在乎”……
记得他每一次的唯唯诺诺,记得他小心翼翼的哀求,记得他爱她的点点滴滴……
可是,现在,都没了……
林子沐流……流苏……你救救他……
林子沐几乎趴倒在地哭求着,可是她的声音太小,已经唤不回莫流苏的神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的硕珍目光渐渐模糊,犹如多年前地牢里的中尉……
金硕珍沐……沐沐……
怀里抱着的人吃力地喊出她的名字,似乎已经到了生命的极限,鲜血随着每一个字弥漫开来,让他再也没有力气抚上那张爱了许久的脸:
金硕珍我……我跟薛梦瑶……真的……真的没什么……
他还在努力想要解释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想要化解那心中的误会:
金硕珍我……我知道……你……你把我……当……当成了他……
金硕珍如果……如果……能……让你……少伤心……一些……我愿意……愿意……当他……
他的眼睛没有闭上,似乎还想再看一看眼前的世界,看一看抱着自己的女子,可是,他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林子沐绝望地嘶吼着,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从此忘记了语言,只剩下了一声一声的凄厉嚎哭……
她再一次失去了所有,失去了他的中尉,失去了她的阿珍,撕心裂肺的疼痛自身体里传来,好多不真实的记忆突然云涌般袭来……
所有人都在围着她,看着她如野狗一般趴在地上,而腰部以下的位置鲜血淋淋,早已被闸刀斩断……
一如被腰斩那日的无助,求生无门,仿佛依旧有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却没人肯来救她一救。
是她生来就该孤苦是吗?
是她不该奢求幸福是吗?
老天啊,她不奢求了,你把阿珍还回来啊……
可是,老天听不见人的渴求,即便听见了,也充耳不闻……
凄惨,远远没有结束……
女子短促的尖叫,被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戛然截断,就在金泰亨慌了神的时候,云星却跑进了对面的大楼里。
她是看到了凶手……
她是看到了凶手啊。
看到了,那又能怎样呢?
最终还是被推了下来……
金泰亨星……星儿……
到处都弥漫着血红,刺激着金泰亨的神经,仿佛又回到了莫流苏死的那日,他颤抖着,一步一步挪向那个如破旧的娃娃一般的女人,鲜血染红了她的长发和她最爱的短裙……
这是他的女人,她还怀着孩子……
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剩下的力气只能支撑他一步一步往前挪去,可是,那个女人那么的遥远,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触及她分毫……
金泰亨星……星儿……
她的星儿从此只能做那天上的星星,再也回不到他的怀里……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明明他们的幸福刚刚开始,
明明他还欢天喜地的庆贺自己要当爹了……
为什么短短的几分钟,他的哥哥没了,他的弟弟没了,现在就连他的妻儿全都没了?
如今,一起没的,或许,还有他……
疼痛传来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解脱,就好似等了许久,只等这么一天。
他终于碰到了云星的手,用尽全力,十指相扣,与她握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昏暗逼仄的小屋,他笑着说“丑也好,美也好,我只知道,我爱你。”
我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你……
星儿,你等等我,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