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等你回来

“我走了。”昏暗的毛坯房中，男人给轮椅上的女人盖上毯子，“有事写信给我，百诺会好好照顾你，不用太担心。”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会很快回来。”

女人略显憔悴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放心。子弹无眼，你还是得小心点。最好不要一身伤回来，不然我不让你进门。”

男人笑笑，俯下身在她额上一吻：“听你的。”

......

注视着远去的背影，蓝天画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什么放心，我根本就不放心。上次带了一身伤回来，养了那么久才好得差不多，这一次去，又会是何时归来？

“别难过了。”百诺弯腰给她擦去泪水，“东方末是什么人呀，那么多次都平安地回来了。你放心，有你的等待，他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天画点点头。

风吹起一地黄沙，他的身影融进了如血的夕阳余晖。

......

“东方末，这个给你。”洛小熠抛过一个馒头，“队里多发的，说是刚缴获了一批武器，奖励我们。”

东方末接住馒头，放进贴身的衣袋里。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仗才能打完。我等不及要回家看诺诺了。”洛小熠在他身边坐下，“你这次回去，见着她了吗？”

“她很好。”

“我说的是天画。”

东方末低下头，默不作声了一会儿，低声道：“她坐在轮椅上了。百诺说，她这辈子不可能站起来。”

他没有想到天画的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洛小熠沉默了。他没有想到天画的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曾经的她，爱跑爱跳。现在坐在轮椅上，怕是很难熬吧……

“紧急集合——”

两人同时站起来向外冲去。

.......

“天画，吃饭了。”

百诺把菜放到桌上，转头看到天画还在做针线活，笑着说：“休息一下吧。”

“快好了。”天画拿起即将完成的东西，“趁我现在病还没加重，先给宝宝做多一点的衣服。”她轻轻把手搭在微隆起的肚子上，眼里流露出温情。

“这次东方末回来，你怎么不告诉他？”百诺递给她筷子，“他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末还要打仗。告诉他，他会分心的。”天画放下东西，“战场上最不允许的就是有牵挂。这是他选的路，也是我选的路。既然选了，我们就一起走完。等到胜利的那一天，我们一起迎接我们的孩子，然后过很美好的生活......”

.......

“东方末——你快点走——”

“洛小熠！”东方末大声吼道，“把班长带下去！这里有我守着！”

“你小心！”洛小熠背起负伤的班长往战壕里冲，东方末咬牙架起机关枪，疯狂扫射。

敌人越逼越近，东方末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他怒吼一声，拉响手榴弹，跑了出去。

土块四溅。他转身往另一边跑，谁知子弹射中他的小腿，他跌倒在地上。

“抓活的——”

该死。

东方末撑起身子，从腰间拔出一个手榴弹，回头用力朝敌人抛去。瞬间再次激起黄沙。

他咬牙继续跑，一发子弹再次长了眼睛似的射中他的肩。

......

“我再问你一次，你们的总部在哪？”

“......”

鞭子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被绑着的人死死咬牙，汗水从额头上滚滚而下。

“你说不说！？”

东方末虚弱地扯开嘴角，冲着近在咫尺的日本军官吐了一口血沫：“我说了，我不知道。”

日本军官双眼通红，恶狠狠地咒骂两声，鞭子更加用力地落下。一下.......再一下.......

......

“吾妻天画，这里一切都好，现在战事不紧。我们刚缴获了一大批枪支，还得到了很多的军粮，吃得饱，睡得好。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过于劳累。等到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可以相聚......”

天画看着信纸，手微微颤抖。

“看来他们前线的战况很不错啊。”百诺笑着说，“小熠也说了，他现在一顿可以吃三个馒头。这个家伙，除了吃就没什么惦念的了。”

天画勉强扯开嘴笑笑：“是啊……”

.......

“他......没回来吗……”

洛小熠沉重地低下头，泪水汹涌而出。

“对不起......天画......我一直在骗你......”

“我知道的，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天画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怀里的婴儿，“末他从来就不会说那么多，他从来没有给我写过那么长的信。每次的信只有几个字，但是可以让我安心。”

“可是......后来他的信越来越长，我就知道，他出事了......”

......

“兴华，给你爸磕个头。”

天画转身对百诺道：“待会儿你们带兴华回去，我再在这儿呆一会儿。”

“好。”

一行人渐渐远去，天画靠着墓碑坐下来，看着远方山上的云。

“......你看得到吗？”

“这就是你一直想看到的。现在，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你一直说，记得梦想是报效国家，即使是有一天为国家献出生命。末，你做到了。”

她转过身，手轻轻抚上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面的人，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你的愿望，实现了。现在，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泪水打在碑旁的野花上。

“你放心，我会好好培养我们的儿子，他说他也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前不久市里来消息，马上要举行开国大典了。到时候，我带兴华去北京看。小熠和百诺现在也一切都好，你也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我的病被你的一个旧友治好了，他说只要我不过度劳累，就不会重发。他说多亏了你的那个馒头，他活下来了。他说他欠着你一条命，无论如何都要让我重新站起来。”

天画笑着，抹了抹泪水：“我不会怨你的，我知道这都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像你一样拼了命地打仗，哪会有我们今天的生活。末，我要替全国的老百姓谢谢你们。”

“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我等你回来。”

“永远永远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你就可以看到.......

“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敬以此文献给所有为保家卫国牺牲的英雄们。

作者今天是九月十八日，日本局部侵华九十一周年。愿吾辈不忘国耻，自当勉励，振兴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