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秋意正浓,天高气爽。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京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盈凤坐在轿内,手指轻抚着袖口的绣花,心里默默盘算着即将到来的日子。“吁——”一声拉长的吆喝打断了她的思绪,马车停了下来。
抬眼望去,雍亲王府的大门赫然映入眼帘。“哗啦”一声,有人掀开了轿帘,阳光直射进来,刺得盈凤眯起了眼睛。匾额上的四个鎏金大字“雍亲王府”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隐约透出几分威严与冷峻。她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喃喃:“这一脚踏进去,怕是再难走出来了。哪里不一样呢?紫禁城也好,圆明园也好,不过是换了个牢笼罢了。”
“格格,到了,请下轿。”喜婆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盈凤收敛心神,重新盖好盖头,搭着喜婆伸来的手小心翼翼地迈出轿门。脚步刚落地,“噼啪”作响的鞭炮声便在耳边炸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身为妾室,她没有资格享受福晋那样繁复隆重的仪式,只需跨过火盆、越过马鞍,再到正堂向王爷和福晋行礼便算完成。
婚礼草草结束,前院热闹非凡,觥筹交错中传来阵阵欢笑声。然而,这些都与她无关。喜娘和丫鬟簇拥着她穿过廊道,将她送往后院的一座小院落。房内布置简单却雅致,窗棂上的雕花在夕阳余晖下投下斑驳影子。
夜深人静时,王爷在外宴请宾客饮酒作乐,而盈凤则坐在床沿,静静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让她感到些许不安:本应在几年前入府的傅氏、汪氏和祝氏竟然被推迟到了今日。脑海里闪过那些熟悉的人影——曹琴默倒还好,她始终规矩;汪氏依旧是个没脑子的,注定成为别人的棋子;傅涵仍是一朵擅长伪装的白莲花,总让人挑不出错处;而祝悦晨最擅长借刀杀人,表面天真烂漫,实际上心思缜密……可这一切,会不会因为她的重生发生变化呢?
正出神间,“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胤禛走进来,带着一丝酒意。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随后目光落在盈凤身上。“呼”,他伸手挑起了盖头,烛火映照在他的眸中,闪烁不定。看着眼前娇柔的新娘,他轻咳了一声,“你便是巴蜀知府之女,吕盈凤?”
盈凤心下一颤,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喉头像是堵住了什么,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低低的回应:“回王爷,妾正是巴蜀知府之女,小字云舒。”
“云舒?”胤禛微微勾起唇角,“可是取自《菜根谭》中的那句‘去留无意,坐看云卷云舒’?”
“王爷博学。”盈凤低头浅笑,“正是源于此句。”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注意到盈凤正盯着他的双脚出神。他抬起脚晃了晃,用佛珠穗子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戏谑道:“怎么不说话了?害羞了?”
盈凤的脸瞬间红透了,嗔道:“王爷!”
胤禛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替她摘下头冠,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他指尖挑起一缕青丝,凑近嗅了嗅,低声道:“好香。”话音未落,他又挑眉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听说你不止发丝香,不如让我闻闻别处?”
盈凤羞得低下头去,轻咬嘴唇:“王爷莫要戏弄妾身。”
胤禛却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周围的丫鬟识趣地放下围帘退了出去,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旖旎之中。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胤禛就已经起身离开前往宫中处理政务。盈凤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梳妆打扮。一个昨日拨来伺候的小丫头捧着托盘进门,满脸讨好地说:“请格格梳妆,今天敬茶定要艳压群芳才是!”
盈凤扫了一眼托盘里那些过于华丽的饰物,不禁皱起眉头,打发了小丫头去外间收拾杂物。“这些东西太过了,反而惹人侧目。把它们收起来吧,只准备一套素净些的衣裳即可。”她对身旁的大丫鬟秋霜吩咐道:“拿那件浅紫色的衣裳,配些合适的首饰就行。至于这个丫头……”她指了指那个捧着托盘的小丫头,“以后就让她负责洒扫吧,不适合待在我身边。”
收拾妥当后,盈凤用过早膳,带着秋霜和冬雪前往福晋宜修的正堂敬茶。每一步都走得谨慎而端庄,鞋底踩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在寂静的廊道间回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