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晖园的晨露还未散去，杨凝姝已在书房备好了今日的课业。她将《论语》与一册手绘的九州舆图并排放置，又在案几摆上一副精致的木制棋盘。昨日与昭宁公主的交锋让她明白，要驯服这匹小野马，得用些非常手段。

苏颜汐先生昨夜睡得可好？

杨凝姝转身，见昭宁公主倚在门边。少女今日换了身杏色骑装，长发高高束起，比昨日宫装打扮更添几分英气，只是眼圈微微发红，似是没休息好。

杨凝姝托公主的福，很好

杨凝姝注意到公主手中攥着个皱巴巴的纸卷

杨凝姝这是？

苏绾咬了咬唇，突然将纸卷拍在案几上

苏颜汐皇兄给我的。说若我能解出这道算题，就不再反对父皇请女师

杨凝姝展开纸卷，上面是道复杂的军阵分配算题。她眉梢微扬——这绝非十二三岁少女能轻易解答的题目。

杨凝姝公主与太子殿下...关系如何

杨凝姝状似随意地问道。

苏绾踢了踢案几腿

苏颜汐苏宸比我大三岁，十岁被立为储君。以前...以前还挺疼我的

她声音低了下去

苏颜汐自从母后薨逝，他就像变了个人，整日跟着赵太傅学那些酸腐道理，动不动就训斥我不守礼法

杨凝姝若有所思。她早听闻当朝太子苏宸年方十五，是皇帝与先皇后所出嫡长子，无年前先皇后后病逝后，皇帝再未立后，对幼女苏绾宠爱有加。看来这兄妹之间，不止是简单的性情不合。

杨凝姝这题我来教公主解

杨凝姝将棋盘推到一边

杨凝姝不过解法可能与太子殿下预期不同

正当杨凝姝讲解如何用《孙子兵法》"分数形名"之法破解算题时，书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着水银蟒袍的年轻男子立在门口，玉冠下的面容与苏绾有七分相似，只是线条更为硬朗，眉宇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威仪。

苏银优颜汐，你果然在这里

太子苏宸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孙子兵法》，冷笑一声

苏银优孤让你解题，你倒会找帮手

苏绾腾地站起

#苏颜汐皇兄派人监视我？

苏银优监视？

苏宸迈入书房，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苏银优孤是来提醒你，今日是母后忌辰，你竟还有心思在此玩闹？

他这才看向杨凝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前这个素衣简饰的女子，与想象中媚上的女师形象相去甚远。

杨凝姝行礼

杨凝姝臣杨凝姝，参见太子殿下

苏宸没有叫起，反而拿起案上算题

苏银优杨先生是吧？听闻你才学过人，不如解给孤看看？

苏绾急道

苏颜汐皇兄！是你要考我，与先生何干？

杨凝姝却已执笔在纸上写下几行算式

杨凝姝殿下这道题考的是军阵调度，臣以为用《孙子·势篇》'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的思路更为便捷

她将解法娓娓道来，最后点出关键

杨凝姝传统算法需二百五十步，此法仅需八十一步

苏宸眼中惊讶一闪而过，随即沉下脸

苏银优取巧罢了。颜汐，祭礼时辰将至，还不更衣？

他转向杨凝姝

苏银优先生初入宫廷，恐怕不知规矩。女子为师已属罕见，更不该教公主这些兵家诡道

杨凝姝殿下此言差矣

杨凝姝不卑不亢

杨凝姝《孙子兵法》讲的是正合奇胜，与《论语》'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殊途同归。公主天资聪颖，若只学女诫妇德，岂不可惜？

苏宸眯起眼睛

苏银优先生倒是能言善辩。不过...

他突然逼近一步

苏银优孤查过，十年前确有女子参加科考，姓杨，但不是什么乡野出身，而是太医院前院使杨言之女。先生隐瞒身份入宫，意欲何为？

杨凝姝袖中的手猛地攥紧，那块贴身携带的玉佩似乎突然发烫。她强自镇定

杨凝姝殿下明鉴，臣父确是杨言，但十年前已被革职查办。臣此番入宫，只为教书育人

苏银优是吗？

苏宸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奏折

苏银优先帝晚年头风发作，杨言所献药方导致病情加重，被处极刑。先生如今接近孤的妹妹，莫非是要...

#苏颜汐皇兄！

苏绾突然冲到两人之间

#苏颜汐你凭什么调查先生？父皇知道吗？

苏宸冷笑

苏银优颜汐，你太天真了。这宫中...

他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钟声，脸色顿时一变

苏银优祭礼开始了。这事容后再议

说罢转身离去

苏绾脸色煞白，匆匆对杨凝姝道

#苏颜汐先生别怕，我去找父皇说理！

便追着太子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