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后来从哪里知道的真相,总之进藤家的大少爷,那统领万军的少帅,某日期期艾艾的在饭桌上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彼视我正低头夹青菜,一下子被满腔经受的米饭呛住。我抬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明白他意欲何指。
他停了筷子看着我的惊慌失措,最后到底是不忍心,从仆佣的手中接过一大杯水,扶着我一口气灌下。
咳嗽深水水止住的同时,年轻少帅的食指满是嫌恶的扫过我的嘴唇,说:“真是搞不懂,你吃个饭怎么也会吃的满脸饭粒?”
年轻的少帅吩咐副官下去叫车,在背对着我下楼时说了一句:“上次的事,算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漫过梅公馆的小楼,方才被他食指抚过的地方,似有一簇火苗在熊熊燃烧。奔到浴室去洗漱的我只好跟自己说,这满脸的绯红,是因为咳嗽所致。
去教堂祷告已经成为我的一个习惯,米迦并没有反对。我常常在祷告后绕到修女们建立的孤儿院待上一会儿,我做的各种小点心十分受欢迎,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叫我“茜姐姐”。吃完点心,唱诗班的孩子们会围着钢琴给我唱最纯净的天籁之音。
波澜始于那个冬日的午后,我从孤儿院出来,在门口与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擦肩而过。
我早就出去很远了,身后犹豫的声音试探着唤我,不……是妹妹:“小茜?”
我敢断定上海这样的都市绝对没有一个人是妹妹的旧日相识,老家距此千里之遥,谁会这样叫妹妹的名字?
我回头看清那人之后,手中的竹竿随之而入,那站在孤儿院梅花树下向我迎迎微笑的人是妹妹童年里的白霓裳。
岁月一瞬溯流,保留着很少时几分轮廓的他更见清秀,着一袭白衣衫向我奔来。没有谁能够预料,在这乱世里的再一次相逢,距离他们的分别已有五年之久
他看着我说:“小茜,真的是你们,小茜?”
我们在街角的小店里叙旧,一壶香片喝完,这清俊男子曲折又不平凡的人生,娓娓诉来,如同戏剧,正如他在泸上如日中天的名声。
“你嫁给了进藤米迦尔?”这男子不慎打翻的茶杯泄露了他的心事,我眼神躲闪到流云聚散的天边,无意再提当初妹妹为了他不惜与父亲对抗,不惜流浪天涯海角去找他。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这个乱世红尘滚滚,一次的分离就足以改变一生的轨迹。出得店门来与霓裳告别,白衣的他站在上海老街道的斜阳里,递给我明日他新剧目的戏票。
“你会来看我的演出吗,小茜?”他声音温润,如同多年前那个私塾中为妹妹涉水摘花的少年,跌落池中也笑着问妹妹,“你要的是那朵莲花吗,小茜?”
也许自此后会无期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但面对记忆中少年的脸,只得珍而重之的接过来,笑着答应:“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