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木地板的结合处,因为使用时间长的原因,这儿有些开裂了。一条狭小的缝,在两块地板木头之间,在色调下也并不明显,整体看更没有特别的地方。然后,妈妈也靠了过来,她可能是见到我突然停下寻找也有些蹊跷,就每步都小心地移到了这个地板缝前。
侧耳倾听下,确实是发现从那个缝隙下边,有传出小小的**声。我真想割下耳朵就贴在地上,因为凭我的听觉实在太难听出些什么了。
“是这下边么?”妈妈问着,在她的鬓角上,已经流下了汗水来。
“等等,”我把嘴靠向了地板一些,用轻轻的声音向下边询问着:“月月?你在这里么?你在下边么?”
回答的**声哑哑的,听起来像带有一种悲惨的痛感:“我在这儿!妈妈!救我出去!”
正是月月,我仍向里边传话:“我们马上救你出来,你先撑一会儿。”然后转头对妈妈说道,她就在里边。
于是,急的昏了头的妈妈便伸出自己的两根指头来,一只是拇指,一只是食指,往缝里伸手过去,想把月月从里边弄出来。我想提醒妈妈,却忽地开不了口,就任由她这么做了。
妈妈鬓角上的汗开始增多,两根手指也越来越往里深入,但因为里边很狭小,让她仍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自己的愿望。她更是急切了,往里抠了几下,终于碰到了,有着小小肉感的“月月”,开始用两根手指往缝外抽。
**声在那时已经戛然而止了,可能早就没半点儿声音了,可我不忍再告诉妈妈这些。直到她把那个“小东西”拔出来后,在手里摊开来。
窗外因为乌云,而看不到残霞。我毕竟还想看到那样的风景,因为常常在天气还好的时候,我就趴在窗台那里,望着暖暖的,玫色与杏黄色相交融的,层层叠叠的云阶。有时,还会留着米白色的飞机尾线,从那云层的前端延伸出去。我想起了这些,几乎忘了妈妈手上,被她掐成两截的月月......
我知道月月的妈妈,倪阿姨,现在绝对没有着急那么简单了。
妈妈害怕向倪阿姨,她多年来陪伴左右的朋友吐露实情,就和我商量好要编出一个谎话。是的,让我说一个谎话。
对,倪阿姨在之后是报了警的,因为月月不见了。
我说本来带着月月要去公园玩蹦床,在路上时,有一个推着草莓棉花糖的小贩。月月坚持要吃棉花糖,我便掏出钱给小贩让他现场做一个,再回转身来时,月月不见了。
警察有提出好几个猜测:月月自己离开原地去玩儿走失了;月月被经过的人贩子拐走了;月月想去找妈妈,现在应该在公司或自己的家里边。
第三种直接被倪阿姨一口否定了,说小孩都六岁大了,说话还挺流畅,小孩自己知道家里电话,和倪阿姨的电话。即使去了某个地方找不到人,也会打来电话的。在最终的结合推断下,他们一致悲哀地认定,月月是没留在原地,走远被人抱走了。
这个结果使倪阿姨嚎啕大哭。我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闷地不发一言。如果败露了真相,那她定会失掉勇气完全疯掉了。
我每日在不安中入眠。到之后,我让妈妈把缩小装置从我房间里移了出去,可还是逃不了那样的愧疚情结。直到有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蒙蒙然半醒之际,被人从床上拉了下来。我慌了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睁开眼时,从窗帘外泄入的月光里,我看出了这个人是倪阿姨。
她的嘴角勾着奇怪的弧度,将困惑的我不由分说地塞入了我房间外的,已经很久没启动的缩小装置。
倪阿姨已经把前后的事都摸透了。那还要从那事后爸爸发给妈妈的电子邮件说起,妈妈同倪阿姨的办公桌是临近挨在一起的,透过两人之间的玻璃便能看到电脑屏幕。妈妈去了洗手间便忘了将爸爸的电子邮件页面关掉了,里边的内容被倪阿姨一览无遗。
大致那封信是问送来的缩小装置用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觉得这项发明很有意思;还让妈妈别告诉别人,好让他以后慢慢研究全面了,再申请专利之类的。
看完那封电子邮件后,倪阿姨既有些不相信,也有点震惊。但联系了下发生在她月月身上的事后,倪阿姨感觉有必要再重新调查此事。
她偷偷在我和妈妈没在家的时候潜入了我们的房子,发现了在床底下藏着的月月的鞋子,以及大肚瓶里被我缩小了的仓鼠,她还一连试了好几下那个机器,才印证了那些内容全是事实,证据确凿。可倪阿姨已经没了心思把我们再送到警察局去了,而是暗暗地准备起自己的计划来。我之后还问起妈妈,当初为什么不把东西都清理干净。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倪阿姨这么做了。对一个她多年的朋友,对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十一岁小孩做了这样的事。
现在,我和妈妈都被她饲养在透明的高嘴玻璃瓶里,有时倪阿姨会在好的天气里把我们放到窗台上,看着我们同瓶里的甲虫决斗。
倪阿姨还帮我们给爸爸回信,信中说我们一切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