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说到末节已有惊惧之色,然而这惊惧里慢慢透出一些暗红的狂热,
冯若昭“如果这件事真是她做的,是她害死了纯元皇后与皇子……”
涟漪截住她的话,冷静道:
萧皇贵妃“咱们没有证据。”
德妃紧紧握住拳头,斩钉截铁,
冯若昭“一定会有。安鹂容在皇后身边多年,心思又最细密,她一定发觉了什么,否则她断断不敢说这样的话。”
涟漪抚一抚德妃肩头,温言道:
萧皇贵妃“我晓得你恨,恨她害你再没有孩子。然而再恨,不能一击将敌人击倒时一定要忍耐,心平气和,极力忍耐。”
她微微自嘲,眸中闪过一丝晶莹的亮色,
萧皇贵妃“其实我们,与戏子又有什么分别。”
甄嬛转首,却见软帘下的阴影里站着小小一个人儿,甄嬛一惊之下不觉低呼,
淑妃“胧月,你怎么来了!”
不知何时,胧月已悄悄进来。大家不晓得她听了多少,也不晓得她明不明白,只看她静静走到德妃身边,倚着她的臂膀小声道:
“母妃,我困了。”
德妃看一眼窗外乌沉沉天色,捧着她的脸柔声哄道:
冯若昭“好。我们这就回去。”
涟漪面色沉静如水,
萧皇贵妃“彼此先回去吧,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谁也不得大意。”
三日后暮色深沉之时,玄凌在柔仪殿大宴后妃,同赏珊瑚。
一众妃嫔围着珊瑚评头论足,啧啧称趣,连一向自矜的胡蕴蓉亦不由笑言,
“从前随父亲去看东海渔民进贡的珊瑚,枝丫光洁完整,颜色通体均匀,虽然只有十余尺高,亦是人人称奇,夹道观看。”
皇后执了一杯“竹青”缓缓饮下,笑道:
宜修“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吧,彼时蕴蓉的父亲还是先帝的宠臣呢。”
这时甄嬛腹中的痛楚隐隐顶上胸臆,再难忍耐。皇后敛衣起身,缓步踱过来,俯身和缓道:
宜修“淑妃怎么了?”
淑妃“许是服食了寒凉的食物,腹中有些不适。”
甄嬛蹙眉,低声呻·吟。
她略一思忖,扬声唤过槿汐,
宜修“扶你主子进去歇息。”
众人皆醉,皇后不能不陪伴甄嬛进去,免得失了皇后应尽的职责。
甄嬛足下无力,脚步绵软,槿汐好容易扶了她进内殿躺下,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水淋漓。
她一手扶住床栏,一手捂住肚腹,无力唤道:
淑妃“槿汐,我腹中很不舒服。”
槿汐手忙脚乱,茶水倒了一半,赶紧来帮甄嬛抚摩着小腹。
冷汗涔涔滚落,洗去面上娇艳妆容,露出败似棉絮的神色,槿汐吓了一大跳,急得脸都白了,
槿汐“娘娘,娘娘!”
甄嬛惶乱地挥着手,
淑妃“快去,快去召太医。”
槿汐来不及唤别人来服侍,急忙往外跑去。
甄嬛腹中痛得如万箭钻心一般,那种寒凉的感觉,似冬夜寒霜自足底慢慢浸润上身体。
淑妃“皇后……”
她死命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淑妃“我好痛……”
皇后见甄嬛痛得死去活来,满手冷汗滑腻握住她的手不放,极力挣开甄嬛的手向后退去,
宜修“淑妃,你先躺下,本宫拿水给你。”
甄嬛的手全是冷腻的汗水,手心一滑,只听“砰啷”一声,无数血气尽往她头上冲来,疼痛似滔天巨浪吞没了甄嬛。
悠悠醒转时,已不知人世几许,只觉得身体了那种空落落的痛楚无处不在——好像身心肺腑都空了一般。
手无力垂落一边,似被温暖的手心紧紧地握住。甄嬛勉力想睁开眼来动一动身子,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沉重得一动也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