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失去她

　怎么看上你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申兰芝“你去照照镜子啊，照照镜子自然就知道了。”

齐衡“难道就只是因为这张脸？”

　　哦……申兰芝嘴角坏坏地一勾。

申兰芝“身材也不错。”

齐衡“你……”

申兰芝“那不然呢？我都没跟你说过话，不是因为这张脸还能因为什么？难道我就看了你一眼就能看到你有趣的灵魂了？拜托，我们睡都睡了，不妨坦诚一点嘛。我就是馋你的身子呀！”

齐衡“你！”

　　齐衡抬头瞪她，气得脸通红。

申兰芝“那不然你是怎么被嘉城县主看上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齐衡“那现在呢？现在！”

申兰芝“现在啊……哦，那什么，滋味不错。”

　　……这女人真是要不起了！

齐衡一张俊脸，由白变红再转黑。

申兰芝“怎么了？吓着你了？”

　　申兰芝呵呵一笑。

申兰芝“其实，我已经死了。”

　　齐衡一愣，好看的眉毛再次打了个结。他没有急着去否定她的说词，因为眼前的申兰芝确实跟跳水前的性子，判若两人。

申兰芝“是真的，到了地府，下了黄泉。然后阎王说我阳寿没过完呐，怎么跑来啦？说完我就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啊，简直天堂一样。那里男女平等。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个女子，如果他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去官府合离。合离在那个世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里人人吃得饱，穿得暖，有书读，有学上。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子也能做，而且做得很好。那个世界里有女将军，女县令，女首府，女御史……啊，还有女皇帝。”

齐衡“那是个什么世界？”

　　齐衡忍不住插了一嘴。

申兰芝“你去不了的世界。哎……估计我也就去那么一回了。我在那里正经学了医，成了很厉害的女郎中，开膛破肚后还能起死回生的那种，可惜，还没等我在那里过够过痛快，我就回来了。”

齐衡“回来了？什么意思？”

申兰芝“就是字面的意思，我回来了。回来，我依旧是申兰芝，齐国公府的儿媳，你齐衡的夫人。”

齐衡“你……不想回来？”

　　申兰芝想了想，这话该怎么说呢？

申兰芝“如果有个地方，终于让你意识到你是谁，它把你当人，而不是谁谁的女儿，谁谁的正室，谁谁的妻妾，它让你拥有自己的姓名和人生原本应该拥有的无限可能……换作是你，你愿意回来吗？”

申兰芝“回到这个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永远都是谁的夫人，谁的娘亲，谁家的娘子的地方？丈夫没了，妻子就天塌地陷。可是妻子没了，丈夫再娶就是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个世界赋予她们所有的使命大概就是给别人做牛做马和生一堆孩子再变本加厉地做牛做马……”

　　齐衡一把抱紧她。

　　申兰芝愣了一下，她大概是没料到齐衡会是这种反应。

　　反应……有点大。

齐衡“兰芝。”

　　他叫着她的名字。

齐衡“兰芝，申兰芝，你不是没有名字。你也不是什么牛马，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你是我的妻子，你是申兰芝，你听明白了吗？你是我的妻子，你是申兰芝！”

　　所以呢？然后呢？我是你的妻子，我是申兰芝，然后呢？我能做什么？

　　我能出去行医吗？

　　我能有自己的事业吗？

　　我能做除去妻子和儿媳这两个角色之外的事情吗？

　　能吗？

　　但，在我的那个世界，那个无比光鲜的现代社会，就可以啊。

　　原来，申兰芝真正怀念的，不是冰淇淋可乐巧克力蛋糕WIFI电脑飞机高铁汽车轮船……

　　而是那个时代里，给予女性的尊重。

　　那个时代，把人当人，把女人当人。

　　而在这里……

　　她忽然理解了盛明兰为什么会那样的谨小慎微，为什么活得那么小心翼翼，甚至，小心到要忘记自己真正来自哪里，小心到忘记自己身上的来自现代文明的烙印。

　　是啊，但凡有个什么不甘，那就是永远的意难平啊。

　　申兰芝叹了口气，拍拍齐衡的胳膊。

申兰芝“齐衡，你现在抱着的这个女人，在另一个世界里，本事很大的。她可以给人开膛破肚，也可以治做各种药剂。她发现了一种阻断疫病传播的特效药，并以此获得了博士学位。她和她的导师拯救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她酷爱美食，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医学生开烧烤店，开药膳房，她去藏区支教，盖希望小学，还跟登山队一起爬上了珠峰……呵呵，要不是因为眼睛视力不成，我都想去参军了。那一定很酷！”

申兰芝“我在那个世界，实现了我绝大多数的人生理想和生存价值。如果在那个世界里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我从来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

　　齐衡浑身一僵，低头看向申兰芝。

　　刚好，申兰芝也抬头看向他。

　　干净的双眸里，透露出一丝遥远的痴迷。

　　呵呵，是啊，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过得十分精彩，却从来就没谈过恋爱。唯一痴迷过的男人……哦，不对，应该是一模一样的男人，如今正把自己抱在怀里，躺在床上。

　　申兰芝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申兰芝“我其实并不真的了解你。我看过你风光月霁，也见过你鲜衣怒马，我知你少年心性，也明白你心低纯良……可是你总是离我那么遥远，遥远得……就好像天上的星辰一般。我总是仰望你……哪怕我也终于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哪怕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其实不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儿差，可我还是习惯性地仰望你……星辰在上，珠玉在前。我哪里还看得见别人啊……”

　　齐衡看着怀里的申兰芝，就好像……就好像曾经身入幽谷，曾揽入一怀兰芝香，却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吹散了一般。

　　如今，兰芝在怀，让他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原来，自己真的差点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