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在军营里已待了几日,为掩饰身份还是做了男装打扮,说是韦妃娘娘——了缘师傅,派来的人。
只在李俶营帐里还是做女儿家打扮,这几日已不需要她天天出去陪着勘察地形了,李俶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她边打络子边想也要启程回吴兴了,然后想想回长安的事,若是只她一人还好说在吴兴久留,可适儿是皇孙,怎么也得回长安过新年。
也不知道今年李俶能不能赶回来和她们一起过新年,如今战事这么胶着着,只怕她又要见不到李俶了。
“你且在这儿等着。待殿下回来好好伺候,以后有你的福分。”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激灵,悄悄提着裙摆,拿帘子遮挡着自己。只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带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微微弯身行礼,真是亭亭玉立,姿若蒲柳。
真可谓是面若芙蓉露瓣,眼似秋水潺潺,眉如青黛弯弯啊!
从前觉得,为某个郎君审视旁的女娘,是天底下最没意思的事——她现在也这样想,但还是会忍不住有些介怀,甚至反过来瞧自己。
就觉得还是不够好了……她垂了垂脑袋,可她不该这样想。无论他做什么看见什么,她都不应该不满意她自己。
唉,到底是这红尘中一痴傻人了。
没由来的突然想起李俶那拈酸吃醋的样子,“吾与安二公子熟美?”
她说:“君美甚,安二公子何能及君也。”
“你在哄我。”他嘟嘴,一脸的不高兴。
她迟疑的说出这话“那安二公子美?”
“你不爱我了!”他更委屈,五官揪在一块儿。
她当时想怎么自家夫君这么小孩子性儿,也亏得是她人好,要不然早就跑得远远的咯。谁有他那么难哄,不过每每看着他那张脸。沈珍珠又想难哄一点又怎么了,自家的夫君当然得是自己宠着了。
她见那女子斜靠在软榻上,手拿团扇遮住自己的脸颊,只露出一双盈盈秋水一般的眸子。
她掩唇偷笑,好吧,好吧。这回李俶可落她手里了。
沈珍珠转身往里走,她想,那女子手上的团扇确是不错,这寒冬腊月的,虽不需要用扇子解凉,只那女子露出那眸子,确是勾人得紧。她若是男子,也想为她挥掷千金啊!想握住她的手,看那团扇下掩盖的真容。
李俶进了帐中,冷不丁的瞧见自己的软榻上斜靠着一女子,团扇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那团扇上的刺绣倒是不错,想来珍珠会喜欢,问问在哪儿买的。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心下了然,想来还是昨夜动静大了些儿,让那些将军听着了些。
早知道还是让珍珠做女子打扮了,不知道那些将军怎么就那么“贴心”了。
“珍珠呢?”
那女子是个清倌儿,见他进来,看他长得这般龙章凤姿,正做着以后的春秋大梦呢。只听他冷冷的问,“珍珠呢?”
天地老爷,她进这营帐可一步都没乱动。
楚楚可怜的唤他“殿下丢了东西吗?奴并未见到什么珍珠。奴那儿倒是有几串上好的珍珠链子,殿下若喜欢,奴便送给殿下。”
“只愿殿下,莫瞧不上奴的一番心意。”
李俶皱着眉听她说完,说得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抿着唇挥了挥手,要她出去。
那女子不死心,“殿下,不需要人伺候吗?奴可以伺候你,也可以帮你找一找珍珠,许是珠子滑落,掉在什么地方了。”
李俶已是不耐烦了,冷声道:“出去!本王这儿不需要人伺候。”
“珍珠?珍珠?!”
“我在呢。”她缓缓走出来,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李俶了然,“你在看我的笑话。”
“哪有哪有。”她看那女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李俶一副炸了毛的样子。
“嗯,真是郎心似铁呢。”她伸手戳了戳他胸膛。
沈珍珠见李俶越来越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那女子忙不迭的出去。
天老爷,怎么没人告诉她,正宫娘娘也在营帐里啊。
李俶揪起她一侧脸颊,质问她“怎么现下想起耍威风了?刚刚怎么让人随便进了我的营帐,爬了我的榻?”
她理直气壮的,“不然怎么能看到殿下一副守身如玉,正义凛然,坐怀不乱,活脱脱一个再世柳下惠啊!”
他愣了一愣,然后俯身去看她的脸“你不相信我?”
“没有啊。”
“那为什么别人带女子进我的营帐,还明目张胆的爬上我的床,你不生气?还有心情看我笑话?而且你为什么不问我?”
“……”
“你不在乎我了!不爱我了!现下都有人爬上我的床了,你还有心情看我笑话,一点都不生气吃醋!我太生气了!”
他是怎么得出来的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结论。
“……”
这下好了,原告变被告。
沈珍珠见他一副气呼呼,肺都要气炸了的样子。将手上的络子寄在他腰间。软声哄他“好啦,别生气了。我自是知晓你是什么样的人,才不担心啊。更何况,那将军带人来时,我正在里头给你打络子,便也随他们去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珍珠没想到他现在越来越难打发了。人都说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要她说,她是一棉花打在拳头上。拳头没事儿,这棉花给他捶散了。
从前一个香囊就欢天喜地的,现在真是老夫老妻了。越发不要脸了。
沈珍珠在心里骂道,这人做什么王爷,合该去做商人才是,无利可图的买卖从来不做。
正准备说些甜言蜜语哄他,他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看都不看她,“可别说些甜言蜜语来糊弄我。”
沈珍珠用手指戳戳他鼓起的腮帮子,仰起脸,“夫君,我爱你。”
他站,她坐,一个低眼,一个抬头,十指牵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