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臭小子刚回来没多久,就一声不吭地跑去那什么……南陵县?”林汾对着顾衍道。
“南陵县?去那干什么?”顾衍问。
林汾也觉得莫名其妙,摊手道:“是啊,他就一声不吭地背着我和他娘,跑去那南陵县,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里,他是是生怕我和他娘看见他了还是怎么着?这么见不得人?”林汾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大口,啐了一口茶叶。
余光瞥见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闭着眼道:“过来。”
“额嘿嘿嘿……爹。”林川阳本只是来听个墙角的,呸,来路过的,谁知被抓了个正着。
他走进堂里,向两人行礼,“见过顾伯。”
随后看着他爹,小声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林汾抄起一旁的茶盖子就要扔,林川阳往后退了一步,“爹!这在外面呢!”
“我回去收拾你!”
顾衍打林川阳小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要比顾鹤轩好。
对爹娘孝顺,对人和善,虽然有时候是顽皮了点,但也知道规矩。
哪像顾鹤轩,成天对他一张臭脸,规矩在他面前更是没有的事儿。
为了躲他,还自请去边疆,谁家的儿子这么不待见老子的?
弄得好像是自己欠了他几辈子的钱似的。
“没事没事,川阳闹着玩,不必放在心上。”
林汾看了看顾衍,指着林川阳道:“他都二十了,既没成家,也没生子,感情他活着也像闹着玩儿似的!”
林川阳“……”怎么又扯到这上面去了……
“那我生出来不是更闹着玩儿……”林川阳偏头低声抱怨。
“你说什么?”林汾问。
“没没没,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林川阳麻溜地离开了堂里。
出来后在院子里遇到了顾孟氏,顾孟氏正要说什么,就见他像风一般卷过她的面前……
“这孩子干什么呢?”
林川阳一溜烟地跑去了官道上的那家最有名的藏宝楼——浮生阁。
听说阁主不是南魏人,但在上京城做了很长时间的生意,卖的都是些各处的奇珍异宝,金珠玉钗之类的,男女通吃。
像林川阳这种败家儿子,当然也喜欢逛逛。
要不是他爹是礼部尚书,有时候还蹭他一点宝贝,他早就不知道被林汾打了多少回了。
一踏进门,林川阳便像逛自己家似的,背着手到处瞧瞧。
每年军营里若是无战事,都会让他们回家一个月,因为顾鹤轩不肯回,所以每次都是他一个人。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往这浮生阁跑,来久了,这里的二老板都认识他了。
见他来了,二老板带着笑跑过来:“哟,您来了。”
开始是看着他是礼部尚书之子才客气,后来便是副将,现在……那是真的熟了。
“嗯,看看进了新奇玩意儿没。”他抬头看看打通了二楼的屋顶,那上面满是挂着的宝贝。
浮生阁按理说有两层,但他们不按常理,叫人打通了横在一楼和二楼的地板,这一瞬间,便就让空间看起来更广阔了。
进来的人都会觉得这个地方有不少宝贝,其实也不过是两层罢了。
采光也很有讲究,在屋顶挖了个四方的窗子,阳光会照进来,洒在吊着的宝贝上,透得整个浮生阁档次又上了不少。
这种地方,也只能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进的来的。
“这是什么?”
林川阳凑近账台,看着上面摆着一个发着淡淡莹泽的珠子。
正要用手碰,便被二老板拦住了:“诶这这这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了?”
二老板神秘地看了看周围,凑近了他,说道,“这个是昨儿阁主拿来的,没说卖。”
“大老板?他来上京了?”林川阳有些讶异。
这个浮生阁最大的老板,他是没见过,这二老板只是替他出面罢了,所以,他一直好奇这个能将这么多宝贝收集一处的人是谁。
他也悄声问,“知道人在哪吗?”
那二老板听了,连连摆头,“这怎么能说?不能说的,不能说的。”
见他如此抵触,林川阳也不好“逼供”,撇撇嘴,小小地切了一声,“今天怎么到哪都这么不顺?”
正因为不顺,所以,林大少爷出浮生阁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样用金丝帛包好的盒子。
抬头望了望天,应该要用午膳了吧?
没走几步就与一个人撞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能瞧见那人身形修长,打扮很是奢华。
恐怕又是哪个富家的纨绔子弟,连声对不起都没有!
也罢也罢,他今儿不想计较了。
范轩冕在跨进浮生阁时,回头看了一眼,墨青的眼里带着笑意——买浮生阁东西的人,有眼光!
二老板正在清着账,抬头瞧见他,连忙跑出来,“您来了!”
范轩冕点点头,“嗯,刚刚那人是?”
“哦,是林府的大少爷,林川阳。”
“林府……”范轩冕摸着下巴,似在沉思着什么,二老板站在一旁,看着他问道:“阁……阁主,您要不去后边儿歇歇?”
范轩冕摆摆手,“不用,才歇过了。”
“啊……啊?”二老板眨眨眼——什么叫才歇过了?
阁主不是出去玩了吗?
范轩冕扬起嘴角,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走到台前,看着那莹莹发亮的珠子,“这个就放到后院去吧,没我允许,不要拿出来。”
“诶好嘞!”
二老板正要将它的盖子关起来,便被人拍了一下手,他缩了缩,看着范轩冕。
“没让你关起来,就这么敞着!”
二老板一脸不理解,“为什么?这西梁玉珠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呀!这要是落了灰……”
“让你别关就别关,快去!”说着,范轩冕挥挥手,转身在浮生阁里晃荡了起来。
今日他让那个叫含烟的歌姬唱了一个时辰的曲儿,走的时候见她话都说不出来了,心下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要不送个宝贝给人家赔礼。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是客人,出了银子的呀!她说不出来话那是她嗓子不行。
心里对此也不了了之了。
鸾云宫今早有些静,阿棉等人皆站在寝宫外候着,谁也不敢说话。
也不知怎地,皇上早朝都下了,长公主居然还没起,这要是平时,恐怕早就在御书房里和摄政王大眼瞪小眼的了。
其实沈云霏早就醒了,她窝在被子里将枕头下的那封信抽出来,看了一眼,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的全是那张信笺上的字据——其他的还好,她居然看到了陈万里半年里给过皇陵的守卫不少银子。
为什么要给可想而知,定是看上了她父皇的陪葬品。
若不是这次调查了一番,云霏还以为陈万里这个人是个懂礼知节,不贪大利之人。
藏了这么久,怕是早就看上了父皇的财,只等这一刻了吧。
他是南陵县的县令,这次水灾听说最严重的好像就是那里。几次问灾情,都避之不及,怕早就料到周毅耐不住性子,急着要给他们拨款,好坐收渔翁之利。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将信重新塞回去,却看见那信封上一行遒劲有力的小字——
殿下亲启。
她冷不丁地笑了,都到床头来送了,还怕谁能拿走似的。
不过……这将军的字倒是还挺好看的。
云霏望着那信封竟又看了好久,心里却一直想着陈万里到底在皇陵里干了什么。
得找个机会去看看才好。
“阿棉。”她终于对外淡淡地唤了一声。
今日她说好要出宫一趟,所以没人拦着她,很快便独自一人到了赵氏茶楼。
甩掉了暗处的几个眼线,她与赵羿清一同又去了松香阁。
进了屋子,关上门,沈云霏对叶含烟问道:“事情查清楚了吗?”
两人对视良久,叶含烟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让云霏微微蹙眉,“没查到?”
不应该啊,不就是个门客么……
还是赵羿清看得仔细,见叶含烟不停地咽口水,怕是嗓子不舒服,问道:“可是声音有损了?”
一个歌姬,嗓子就是命,没了好声音,那就是羞辱。
叶含烟红着眼,垂眸点点头。
沈云霏眉头蹙地更紧了,“不是只有一场戏吗?”又想到她不能回答,转头对赵羿清道,“你去问问阁主,到底怎么回事。”
“好。”
赵羿清刚出去,沈云霏便将叶含烟拉着坐了下来,“既然你嗓子伤了,那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叶含烟一双眸子带着几分忧虑,她不会写字,此时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只能干着急。
“没事,我的眼线还不至于只有一个。”沈云霏喝了一口茶。
不久赵羿清就回来了,告知她了今早的事,云霏一脸不可思议,“这么早就有人来?”复而又看看叶含烟,“不是南魏人?”
含烟点点头。
哪个南魏国的人眼睛会是墨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