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谦一听，急了眼，刚上前去就被一旁的顾七拦住。
“别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川阳回头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威胁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去告你的状！”
被他吓到的顾临谦果然噤声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川阳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可顾临谦没有动。
“嘿，你不听话是不是？”
语毕，门口便没了顾临谦的人影……
林川阳拍拍手，骄傲地看了一眼顾七，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站在门口的顾七面无表情：这用得着很骄傲吗？
书房内，顾鹤轩正全神贯注地执笔作画，见林川阳推门而入，不免有些乱了思绪。
轻蹙了下眉心，将笔放下，问道：“走了？”
“也不看看我是谁？”林川阳大大咧咧地坐回原位。
顾鹤轩轻瞥了他一眼，将没作完的画卷起，林川阳见他如此，不解道：“你说你一个大将军，怎么还喜欢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顾鹤轩浅笑一声，道：“你一个副将为何喜欢败家？”
“什么……什么跟什么！谁败家了…”林川阳急眼道。
“好，暂且不说这事儿，你这伤又是怎么来的？不是去北宁的军营了吗？”他突然严肃起来。
这几日他想问这个很久了，今日顾临谦提起，他也就问了。
顾鹤轩眼神一凛，转身来到窗边。
林川阳见他背对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等的焦急，起身走到他身边，却见他居然在浇花！！
“你有听到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林川阳毫无感情地看着他的侧脸。
“嗯？”顾鹤轩好似很忙，手里的动作没停，也不看他。
“……”行，不说就不说。“十六日出发，需要和顾伯他们说一声吗？”
顾鹤轩眼里顿时充满了排斥，看着他道：“你觉得呢？”
林川阳舔舔嘴唇，扯出一个笑容，“那我就先回去收拾收拾了啊……告辞！”
说完，麻溜儿地跑出了门。
自己怎么就这么嘴贱呢？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川阳在顾七怪异的目光下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摇头晃脑，一副懊恼至极的样子。
他这张嘴啊……
不远处，顾孟氏正端着一碗鸡汤朝这边走来，见林川阳出来，想要叫住他，却不想这孩子嘴里念叨着什么，投入得她都不好意思打断。
走到顾七身边，后者朝她行礼，她微微颔首，照往常一样将手里的汤递给顾七，顺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七摇摇头，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不喜欢这个二夫人，所以平常也不太敢多说什么。
不过，二夫人现在确实对大少爷挺好的了，他也想让少爷和二夫人重归于好，只是少爷心病太重，又是个恩怨极其分明之人，恐怕等不到那天了……
“林少爷可能……想到浮生阁还有东西忘拿了吧……”他只好编一个理由。
毕竟，他的作用之一，就是处理好主子和外人的关系。
顾孟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对了，这个是我亲手熬的鸡汤，你端给轩儿趁热喝了吧。”
她也知道自己不便留在鹄居门口，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顾七看着她的背影，顿时觉得二夫人这几天消瘦了不少。
也对，日日担心着少爷是否不称意，为他下厨做了不少精致小食。
还要照顾老爷和二少爷，着实有些为难她了。
他轻叹一口气，转身将鸡汤端进了院里。
“少爷，鸡汤……”
顾鹤轩背对着他，没有下一步动作，“用我说下一步吗？”
声音微冷，带着深深地厌恶。
顾七皱眉，看了看飘香四溢地鸡汤——他检查过了，没毒。
“少爷……您要不还是看一眼吧？”说不定就想喝了呢？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那背影，发丝垂落，被风微微吹气，有几分潇洒肆意，又有几分拒人千里。
“你要是想喝，以后就都是你的了。”顾鹤轩回答他，依旧不给一个眼神。
见他心意已决，顾七也不好再逼他，低声应答，端着鸡汤退出了房间。
细腻香嫩的味道在顾鹤轩房间里久久不能散去，在顾鹤轩看来，这真的比香炉的气味还要难闻。
他走到窗边，将窗户尽数打开。
盯着远方不知名的某处，眼底情绪暗动——
十七年前。
“娘，你为什么不理阿远了？阿远一直都很乖的，……”
三岁的顾鹤轩趴在床边，圆圆的下巴抵在手背上，睁着眼睛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大夫人。
他身后的所以人皆面色沉重，顾衍垂目，无声落泪，顾孟氏缩在角落，眼里也红红地，满是自责愧疚。
奶妈走上前，和顾鹤轩蹲在一起，轻声道：“小少爷，大夫人要休息了。”
“休息？可是娘都睡了——”他黑黑的眼珠子转了转，食指无意戳着嘴角，十分认真道：“好久了！”
顾衍听闻，咬着牙转身，声音低沉地不像话：“把他带走。”
奶娘应是，抱起小小一团的顾鹤轩就要往外走。
顾鹤轩窝在奶娘的怀里，爬到她肩膀上，够着脑袋看了看自己的娘亲。
这一眼，到转过珠帘，就结束了……
转眼十七年过去，那一眼，在顾鹤轩脑子里已经没有多少痕迹了。
可他仍然反感顾孟氏。
没有原因。
顾鹤轩抵住眉心，长吁一口气，再抬头时，眼底的情绪一消而散。
往后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为了陈年旧事而伤神，他闲累。
八月十四，皇上要选妃，届时他也会去。
顾鹤轩喜欢饮酒，在军营里，就没人见他喝醉过。可那天他不能喝多，要保证长公主和皇上，以及其他所有皇室的安危，就必须时刻警惕着。
先皇曾交付给他半块兵符，可调动五万精兵，并嘱咐，让他好好守着这片江山，守着天下苍生，守着皇宫里的每个人。
这份嘱托一直藏在顾鹤轩心里很久，先皇对自己来说，就是知遇之恩。
当年他一身傲骨，又和顾府的关系很别扭，一赌气，便偷偷借顾衍的折子递上了自己的请军令。
本以为再不济，也能让顾衍吃个苦头，挨个骂什么的，结果却等来了圣旨……
不过正好随了他的意愿——一走就是十五年。
这十五年里，他没写过一封家书，也从没回来过，与顾家断地一干二净，这次回来，他也没打算多待。
正好八月十六要去南陵，他终于可以不用每天散步都能撞见那三个人了。
窗外的阳光照得顾鹤轩有些闷热，想着出去到街上逛逛，他好多年都没有走过上京城的大街了。
转身拿过顾衍托人给他拿来的顾府腰牌，便离开了鹄居。
不知不觉，人就来到了松香阁的门口。
阁主正在带着几位貌美的姑娘们招揽生意，见他朝这边望过来，心里狂喜，眼睛里泛着光问道：“顾将军进来听听曲儿吧！今儿啊，有含烟姑娘主台呢！”
“含烟”这个名字他听得生疏，下意识眯起眼，阁主以为他在犹豫，连忙道：“不仅有含烟姑娘，还有临湘，箬水，都是实打实的招牌啊！”
顾鹤轩丝毫对人不感兴趣，问道：“这里的头牌就三个？”
阁主眨眨眼，噎了片刻——其实还有个芸儿，可人家听说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来无影去无踪，这要是说漏了，吃不了兜着走啊……
她点点头，“对…对啊，我们这儿就三个。”
顾鹤轩垂眼，低声应了她，也没再说什么，阔步离开，混入了人群中……
阁主摇了摇手绢，小声嘀咕：“这是嫌少了吗？”她转头看着自家的松香阁，“也够了吧？”
顾鹤轩离开松香阁门口，脑海里不停地浮现那个袅娜的身姿——只是一袭红衣，惊艳了他的年华。
他垂眸轻笑，嘴角的温柔似是揉进了骨子里……
有人不经意间撞到了他，让他从回忆里抽离。
他望去，只见一点墨绿色的衣角消失在前面的人群里。
初次打量，衣服倒是用的上好绸缎。
怪不得，撞了人也不会道歉，原来是个有钱人家。
顾鹤轩没太放在心上，阔步往前继续走去，不久，前面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加上天气有些闷热，人群中的汗臭味隐隐传来，顾鹤轩在军营里呆的久了，倒也习惯，不过对于那些老百姓来说，可就心生烦躁之意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听说好像是前面的浮生阁放了个镇阁之宝出来。”
“什么镇阁之宝？”
“……西梁玉珠……”
“西梁玉珠！这……这可是上等的好东西啊！听说啊，这西梁玉珠可是百年一出，其色通透，在阳光下能照出五彩斑斓的光，更奇妙的是，这玉珠能发热，寒冬腊月时在房里放上一颗，那就再也不怕冷了！”
“真有这么神奇？！”
“可这么好的宝贝，西梁皇室难道不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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