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二）

月无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承认那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酒，舌尖的余香淡淡环绕，仿佛千丝万缕看不见的云烟，轻飘飘的。

　　见他喝完了酒，颜九又欢快地跑向了其他桌，笑吟吟地为别人斟酒倒茶。

　　月无瑕清楚地记得，那日他喝了十二杯酒。

　　在他倒第十三杯的时候，酒楼里行酒令的声音已经渐无。窗外起了风沙，刺槐的影子遥不可及。

　　终于，角落里的客人掀翻了桌子，掏出桌下藏着的尖刀，那卖酒姑娘大叫了一声，月无瑕转过身去，看见她捂着脸满是惊恐。

　　那群人提着刀纷纷向月无瑕聚拢。

　　他们说：“月无瑕，留下那样东西，我们饶你不死。”

　　颜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月无瑕冷冷一笑。

　　嘴角的笑还挂着，他们已经涌了上来，刀光寒气漏人，挥舞着来来去去。月无瑕在刀影中穿梭如流，就是不拔剑。

　　领头的见他只避不攻，不乐意了：“月无瑕，是好汉你就拔剑，咱们正大光明打一架。”

　　月无瑕瞥了一眼墙角的姑娘，“动刀动枪，摔碎了这些好酒就可惜了。”

　　那群人怒不可遏，红着脸朝月无瑕逼近。剑舞飞龙间，酒坛子破碎得轰轰烈烈，冲鼻的香气让月无瑕有些恼怒。

　　剑气出鞘，所到之处，来人倒了一大片。不多时，能站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那群人看了月无瑕一眼，捂着伤口落荒而逃。

月无瑕理了理衣服上的褶子，慢条斯理地坐了下去。卖酒的姑娘走到他的面前，满面天真：“你就是传说中人剑如一的月无瑕?

　　月无瑕没有理颜九，颜九给他倒了一杯酒，眼里尽是憧憬：“我叫颜九，听闻大侠的威名已经好多年了！”

　　月无瑕喝了酒，掏出一贯酒钱，往桌子上一拍，准备出门。

　　颜九鼓着腮帮子委委屈屈地拦在他面前：“你掀了我的桌子，打翻了我的酒坛，就想这么离开了？”

　　月无瑕没有说话。

　　她的声音忽然就软了下来：”况且，你走了之后，他们一定会回来寻仇的，我不会武功，我……”

　　月无瑕抄起剑，倚在门上懒懒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办？”

　　颜九一双星子般明亮的眼睛闪了一闪：“要不，你带我走吧，我可以为你洗衣做饭，最、最重要的是，我可以给你酿酒。”

　　月无瑕仔细想了想，她酿的酒那般好喝，若是被连累了倒真是可惜。在他思虑的那一刹那，颜九已经死乞白赖地抱着他的包袱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了……

之后的很多年，当月无瑕一个人在大漠守着这家小小的酒馆，风吹了一年又一年，远处的绿洲绿了一次又一次，他都在想当初为什么没有狠狠地拒绝她，如果他们没有牵扯上半分瓜葛，那该多好。

　　可是也不知道是被酒冲昏了头，还是真的迷恋上了她的酒，月无瑕居然会答应带着她一起闯荡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