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没有了太阳,边城的夜晚仿佛失去了生气,只留下了冷冽的夜风。
听着秋夜的风声,马芳铃不禁回忆起以前万马堂的夜晚,那是怎样的呢?
以往当万马堂进入夜晚模式后,这里就会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这时四周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
在万马堂的那个不是非常宽但长的无法想象大厅里,和同样少见的长桌上,自己的爹爹和叔叔们这时都会在一起大声地交谈,疼快地饮着美酒。
自己,和三姨,和小虎子也一定在疼快地干自己的事。
想着想着,马芳铃不禁莞尔一笑。
马芳铃笑着,一张苍白英俊脸浮现在脑海里。
她轻轻地趴在梳妆台上,小巧的下巴轻搁在小臂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发呆起来。
“傅红雪,他在哪里呢?又干什么呢?”马芳铃想着,内心不禁有些甜蜜,但不由地一缕清愁又出现在秀眉之上。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想着,让自己平添不必要的苦恼。不若自己去找他,看他,这样既可以缓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又可以更加了解他,岂不是两全其美。”一位黑衣女子从马芳铃身后缓缓出现。她缓缓踱步到马芳铃身边,抬起苍白纤细的手,轻轻地搭在马芳铃的肩上。俯身轻笑地看着镜子里的马芳龄。
“你来啦!我知道,小龄。但是我又有些害怕。”面对凭空出现的小龄,马芳铃不仅不害怕,而且还习以为常。
“害怕什么?”小龄有趣地看着马芳铃的脸,淡淡地问她。沙哑又不失少女柔媚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显得,有些渺茫、诡异。
“我怕傅红雪再受到伤害,我怕父亲和叶开发现我们……”马芳铃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小龄,担忧地说道。
“父亲和叶开不会发现。”小龄也转过身,她慢慢走到桌子前,坐下看着马芳铃冷声道。
在小龄说完这句话,房里突然安静下来,马芳铃和小龄互相看着对方露在烛光中的侧脸,烛光摇曳中,相对无言。
继而,小龄轻叹了一口气,先开口说道“时间到了。”同时起身走向马芳铃。
马芳铃听到这句话后也站起身,走向小龄。同时她将房内灯火弹灭。
片刻后,一道黑影无人知晓地掠过马芳铃的门口,仿佛一缕清风吹过。
傅红雪在干什么?
他在吃饭。
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吃饭。
外面已是深秋寒夜,寒风凛凛、漆黑一片;而这个地方却温暖如春,人声鼎沸、亮如白昼。
这个地方外面似乎一般平凡的酒楼,然而它又没有一块有名字的匾额,也没有几面在风中摇曳的酒番子。但是它却是附近方圆几百里之内,最有名的地方。
然而,你从它那个同样毫不起眼的大门进去,你就会发现这里的奇特之处。
进了大门之后,你会看见大厅摆着十八张桌子。无论在哪一张桌子,你都能享受到美味的酒菜。
就这些?奇特吗?
不,想要知道,你就得敲门,敲在大厅四周的十八扇大门。在这些门后你会享受除了酒菜的这里其他的……
反正无论你从哪个门进去,你都不会失望的。
在这些门后,有美酒,尽管这里不是专门的酒楼,但是你可以畅饮各类珍品,一醉方休;有赌局,尽管这里也不是赌场,但是你可以找到你想玩的,一掷千金;有女人,尽管这里不是妓院,但是在这里你可以找到随时陪你做任何事的女人。
在这个大厅,有道很高的楼梯。
从来没有人上过这道很高的楼梯。
在这道很高的楼梯口坐着一个人。
他就是这个奇特的地方的主人——萧别离。
他面前摆着一张比较小的桌子,桌上摆着一副骨牌。
萧别离是一个中年人,是个衣着干净整洁,服饰十分华丽奢侈的中年人。他两鬓斑白,但并不让人感到他垂垂老矣;他如一般上了年级的人,有着饱经岁月沧桑的皱纹,但同时又让人感觉它们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十分神秘奇特;另外他有一双如少女般柔细的手,这双手好像从未做过其他事,除了玩小桌上的骨牌。
哦!他的手还用过他那双同样奢侈的红木拐杖。
因为他的双腿残废了。
所以很少有人看见他离开他那张宽大舒服的椅子而站起来过,他总是坐在那里玩着那副骨牌。即使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过很多人,他也丝毫没有抬起头去理会过。只是在那里玩那副骨牌。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主人,自然也有奇怪的客人。
傅红雪就是个奇怪的客人。
他,一身黑衣,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同样全身漆黑的刀。另一只手在吃饭。他吃得很慢,一口饭配一口菜。
“你不喝酒吗?”
又一个奇怪的客人。
叶开一进门就看到了傅红雪和他的刀。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傅红雪一番,最后在那把漆黑的刀上多看了一会儿。这才大步走到傅红雪这桌坐下,笑着问傅红雪。
对于自己的不请自来,叶开很自然。
他笑了,像阳光。
傅红雪没有停下看他,也没有说话。在把碗里的饭吃完,他抬起头,看着叶开很久才慢慢地说“我不喝酒。”
“那请我喝酒,可以吗?”叶开笑道。
傅红雪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说道“请你喝酒?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看你很顺眼。”叶开叹了口气又道“这里,除了你,简直没有一个顺眼的人。你肯不肯请我喝酒?”
傅红雪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你……”当叶开打算再说时,大厅里又多了一个奇特的客人。
这个人同样是一身黑衣,但是他似乎比傅红雪更吝啬些。
傅红雪好歹脸和手都露出来的,而这个人却是整个都笼罩在宽大漆黑的斗篷之下。使人无法辨别这人是男是女。只露出一小节光洁的下巴。在一片黑衣之中,十分亮眼。
叶开笑道“又多了一个让我看得顺眼的人了。”
黑衣人坐在离叶开和傅红雪不远的一张桌子。他不点饭菜,只点了三坛子这里最好的酒。但是他却要了一个小酒杯。
而他的声音十分奇特。
声音不大,却浑厚而沙哑,像闷雷一样沉;吐字简短,缓慢。
大厅里的人都看着这个人,打算看他如何喝酒。就连萧别离也抬起头看过来。只有傅红雪依旧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