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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四分之一》短篇2

从来是罪

5月13日凌晨两点的时候,虞白发布了条微博。很长时间没有发过动态的微博下面有着三百多万的浏览量和五十几万的评论。

微博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

“今日与君和离”,然后艾特了易子阳。

五十多万的评论里有人安慰她,有人不明事情的真相,还有人把她人肉了出来。仅在凌晨五点,微博瘫痪。

第二天早上的热搜就是“舞蹈天后虞白与男神易子阳离婚。”帮虞白管理微博账户的助理心里着实捏着一把汗。偷瞄着在舞蹈室里疯狂跳舞的人。

她以为凌晨把消息发出去,关注的人会少一点,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害的自己一晚上没睡觉不说,虞白也被黑粉人肉了。

助理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打开舞蹈室的门走了进去。

“您休息一下喝点水吧。”

虞白终于肯停下来,额头上豆大的汗滴落下来,打湿了眼前,模糊了一片。

“白姐,其实你也没必要,必须要公开啊。离婚了各自生活不就好了吗?”

她想不通,这件事,不告诉粉丝,好像会更好。

虞白不顾形象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喝着杯子里的水。

“我不能误他前途。我要是不公开,你让子阳的女朋友怎么办?那些网友和记者什么都能扒出来,他们相爱不能老是被我横在中间。”

“哦。”助理撇了一下嘴巴。她跟着虞白三年,虽然平时是真的愚钝,不过,虞白对易子阳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怎么可能会不爱呢,她的衣服都是他喜欢的颜色,口红也都是他选的,大男人,粗点,糙点,选口红的时候太随便,有些颜色涂在嘴巴上是真的吓人,助理几次劝她扔了,她都笑笑不说话。

虞白翻身坐起,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们去收拾东西吧。下午他女朋友就要来了,别给人家添堵。”助理观察偷偷观察。只看到她笑了笑,嘴角的梨涡浅浅,可那笑,却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微笑着的,所以喜怒哀乐被深深的藏了下去,没有人能真正看透她。

她和助理在外面吃了饭。毕竟她们离婚了,虞白想。如果还在人家的家里面白吃白住,终究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应该做的事情。

虞白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大夏天的,其实捂的她很难受,汗从额头一直往下滴。

她进门的时候,易子阳正在看一份剧本。那是他新签约下来的剧。他演男一号,是个很帅的角色,里面的打戏挺考验演员的体力,虞有余特意去看过了,他练习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

助理上楼去帮她收拾行李,她缓慢的踱步过去。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搬走,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不常来。”

“我还是应该搬走的。”虞白礼貌的笑了一下,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我帮你买套公寓吧。你房子还不太好找。”

虞白看着他再次礼貌的笑了一下,然后摇头拒绝。

易子阳知道的,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接受别人的东西,除非是她自己拼了命的拿来的。

“你把我们的事情发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何必呢?”易子阳起身,往她这边走来。

然后坐在了虞白旁边,仔细的看着她。她的脸上有东方女性知性的美,文文静静的,舞蹈确实让她变了不少。

“姐,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助理拿着两个大箱子从楼梯下来。虞白压制住心脏的疯狂跳动,假装淡定的起身,然后赶紧过去帮忙。

拿着行李出门的前一刻,她回过头来,终究将那句道别说出了口。

“子阳,我们走了。”

“你好好的啊。”

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话快要结束时尾部的颤音,只可惜,口罩戴在嘴上,挡下了很多。

“嗯。”他只淡淡的回答了一声。再然后,有电话进来,他转到窗前去接电话了。

虞白觉得,她快要憋不住了。还好,她戴了口罩,泪水流下来也看不见。

两人提着东西上了车。

助理等红灯的间隙里转过来看她。她还是带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助理说现在没有狗仔,也没什么人拍,她可以把自己放出来了。

虞白却半天没动静。

“你说,媒体要是问,我该怎么回答?是我出轨还是他出轨?”

“也不一定要谁出轨,其他的原因不可以吗”,助理用另一种方法安慰她。

“不然呢?不爱了这个借口怎么样?”

助理沉默了。

多简单的一句不爱,二十五年的感情就付诸于东水。更可怜的是,她虞白是真的爱了二十五年,而易子阳,他可能只是短暂的爱了一下。

助理提前帮她找好了房子,在离市区挺远的地方,环境优雅,交通便利,她行动的时候更方便一点。

两个人一起收拾房子,前前后后,跑了很多遍。她不方便出去,只能让助理帮她。

整理好可惜一切后,助理坐在沙发上啃着半个刚削好的苹果。

虞白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来,塞给她。

“这个呢,是一百万。感谢你做我三年的助理,我也不是个成功的舞者,没能挣出更多的钱来,只有这么多可以给你的了。”

助理一下子眼泪都出来了,跳起来抱着她不放手。

“不要辞退我好不好,姐?我想跟着你。”

“听话。这个事情出来,你也该明白,我没什么可以发展的前途了。姐已经帮你找好了下家,你明天就去,工资不会少你的。你只要好好干,他们不会亏待你的。我会和公司解约。”

虞白抬起粗糙的手,摸了摸助理的头。她的手,这辈子,也细腻不了,小时候趴在院长的腿上,听他叹息的讲,像她这样手掌粗糙的人,生来要比别人多吃一点苦,是个受苦的命,那个时候她不懂,现在懂了。回头看,好像还真是这样。

助理最后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虞白心有不忍,到底还是放她离开了。

晚上,她压低了帽檐,坐在马路牙子上乘凉,地方很荒凉,好长时间才会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和车过去。

她掏出手机来,点开微信,想刷朋友圈。入目就是易子阳的最新消息。虽然他没露出脸来,但虞白知道,他应该是在约会。西餐蜡烛,这样的美景,生生让她流下眼泪来。

她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疯狂奔跑,起跳,再收腿。她心里堵的慌,气都顺不上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重无比,

这天晚上,虞白做了个梦,她梦见在孤儿院的那段时光。连一颗小小的糖都要抢着吃的时光。

她的父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她丢了。后来经历过被捡,再被丢的无数次循环后,她于五岁的时候,被送到了孤儿院。

院长是个老人,经常看不住孩子,有好几个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老人家能力有限,孤儿院在她进去的第二年就倒闭了。

虽说时光短暂,她还是开心着的。她记得,那个时候有个男孩子,长的白白净净的,整天待在舞蹈室里不出来,每次出来都是大汗淋漓的样子。

他长的太好看了。虞白每见他一次,对他的喜欢都会多一点。

后来孤儿院倒闭之前,他被人领养走了。整个孤儿院,只有她和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没地方去。

院长可怜他们,掏出自己口袋里仅剩的一点钱,帮她们一人租了一个小房子。

那个患有心脏病的姑娘,她没有再见过,她长期的活在生活的压力下,对外界失去了年少时的好奇,连自己都顾及不过来,更何况别人呢。

那个房子又破又旧,还潮湿的不行,她那个时候才六岁,不知道怎么生活,旁边住的都是些被生活打压着的人,却都还存着一丝善念。

他们轮流给她饭吃,把她养到了十二岁。别的孩子都背着书包回家吃饭的时候,她坐在门口的大树墩子上算计着去哪儿挣钱能让自己活下来。

她最爱的,就是偷偷爬上屋顶,她租的是个三层高的小洋楼,周围环境却差的要死,全是臭水沟和垃圾堆。楼里面住满了住户,虞有余刚上学的时候掰着手指头数过,大概有三十多户。

房东看她可怜,就让她这么着去了。房子的顶楼其实不算高,但是可以看见城市里的楼房。

那些明亮的,高大的建筑,里面的人都是怎样生活的呢?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没饭吃,没衣服穿,也没学上。

很快她又摇晃着小脑袋否定自己,她听院子里打工的姐姐说,那些楼里住着的人,都是有钱人。什么都不缺。

虞白仔细读着什么不都缺几个字,长那么大,第一次流下眼泪来。她那个时候太小,不懂,为什么别人什么都不缺,而她,什么都没有。

真正帮她改变命运的,是院里的一个老人,他把院里的人叫到一起,凑了一学期的学费,把她送到了学校里。

她从能挣钱开始,就精通各种挣钱的方法,她做过小偷,上过工地,水泥腐蚀性太强,她没钱买手套,一双手变的不成样子。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都会趴在院子里唯一有光的地方做作业,闻着漂满了一院子的香味,鼻头酸了酸。

感觉到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虞白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好像还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听到大院里人们的欢声笑语,可真正醒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寂寞还是涌上心头,躺在床上平衡了一下心里的失落感。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是凌晨三点。

“怎么还这么早。”她懊悔的捶了捶被子。肯定又睡不着了。新找的房间没来的及改装,还没有跳舞的地方,她就在床上翻跟头。

每翻一个,数一下,每翻一个,数一下。

从凌晨三点到五点,她数了有三千多个。

但这都不算什么,他们认识九千一百六十五天,自己刚才数的还不到三分之一呢。

如果过去也能翻着跟头就到的话,她还想多翻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呢,她还想再回去过一下苦日子,再见见那些有人间烟火的生活。哪怕出门就是臭水沟,熏的人睁不开眼来,垃圾堆上常年有苍蝇绕着,吵的人心烦。

她五点准时下床,去洗漱。

熬了些小米粥,火开的有点大了,都熬烂了。她习惯了这种生活。不过有件事情还没有习惯,吃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对面的那副碗筷没人动。

她也懒的收了,就由它在那那么放着。然后自己一个人吃完了整整一锅米粥。

七点的时候,公司派人来接她。她今天有一个活动,公司挺重视的。提前叫她不要吃早饭。她没听,不但吃了,还把肚子给吃出来了。定制的舞蹈服穿在身上的时候,一下子就变了。

公司的负责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却碍于她马上上场住了口。

公司对她还是抱有希望的,相信她有处理的能力,所有人吊着一口气看她表演。虞有余往后台看了一眼,狠狠地把自己摔在了舞台上。表演中断,她被人抱了出去。

记者拿着话筒怼着她的脸,咄咄逼人。

“请问您和易先生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呢?”,虞白没回答。

记者又问“是因为您出轨了吗?”她还是闭口不答。

记者说“您不回答是在默认吗?”她终于点了点头。

下面的人一时炸开了锅。

她知道,接下来,如果时间久的话,或许半年,或许一年,这场舆论的矛头都会指向她这边。

她都不在乎。

发布会现场的闪光灯对着她的脸疯狂拍,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虞白用手挡着镜头,愣在那里听那些嘲讽。

“您出轨的对象呢?是谁?他也是明星吗?”

“您出轨是嫌弃子阳给您的太少了吗!”

“您接下来还打算待在娱乐圈吗?”

……

公司经纪人的出现解救了她,把她拽了出来,塞进了停车场的车里面。

“你想好了,你要是真的这样放任自己烂透了,公司不会再对你输入半分资金,合同立马就会终止,你需要赔偿巨额的违约金,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经纪人一个头两个大,唾沫横飞的劝着她。

虞白低着头看着自己吃撑了的小腹,揉了揉刚才摔疼的胳膊,压低了嗓子开口

“我要解约。”经纪人气的当场跳脚。

“你简直是脑子有病,哪有人这样破坏自己前途的?你以为你能爬带现在这样的位置,容易吗?下次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

虞白闭口不语,听她训斥。心里嘀咕了一下。“我有一个易子阳就够了。”可是又一想,她的易子阳也没有了,这么说来的话,她好像真的没什么机会了。

“打电话给老板吧,我和他谈谈解约的事情。”

经纪人看她油盐不进,吩咐司机开车往公司去。

虞白偷偷的回了学校。

她挑了个放假的时间过去,学校里很安静。学校门口的保安不让她进去,她偷偷地绕到了监控的死角,翻了过去。

她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大礼堂,门是开着的,门口的锁早就生锈了,从她念书时起就是这样,都几年了,还是没变。

她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拉开窗帘,晒着太阳。

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循环播放着《纸扇书生》的曲子,敲打在她的心上,一调又一调。

高二的那年,是她暗恋易子阳的第十二年,她在学校还能遇见易子阳的第五年。

她的学校同时有着初中部和高中部,她刚进校就遇见了易子阳。

在她忙着每天去超市打工杀鱼,弄的一身鱼腥味的时候,他在舞蹈教室翩翩起舞,像是追逐着阳光的蝴蝶,浪漫灿烂,仅仅十二年而已,他们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二那年,全校举报文艺汇演。易子阳他们班的男生排练了一个集体舞蹈,叫《纸扇书生》,一群艺术班的男孩子,节奏把握的好,身体的柔软度好,排练的时候每一个垫脚,回眸,都踩在同一个点上,引的一群女孩子天天趴在窗台上围观。

虞白天生舞蹈天赋超常,只一遍,她就能记住每个动作的细节。她没钱去找专业的舞蹈老师,只能放学后去蹭学校的舞蹈教室。每次他们排练,她都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边压腿边看。

到表演那天,易子阳班上的一个男生跳舞的时候扭了脚,被送到医院。原本整齐的队伍,只少了一个人,却像是缺了点什么。

旁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看到了虞有余,低着头走过来问她

“帮我们一个忙可以吗?”

虞白看了眼站在人群里的易子阳,点头答应了,点头说“好。”

易子阳是领队,他让虞白跟着大家跳一遍,出乎意料的,每个队员都没想到,她的动作几乎完美,踩点非常准,虽然个子小了点,但毫不影响美感。

他们对她投来了赞赏的目光,虞白却只盯着易子阳的脸,看着他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心里流过了一股暖流。

等大家都去吃饭了,她又回到那个角落里,跳起舞来。

她没告诉易子阳,她有两个节目要上,怕万一他反悔了,那她唯一能和他同台的机会就没了。

“你不去吃饭吗?”虞白刚下了一个竖叉,打算翻身做动作,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吓的翻了个跟头。

易子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吓到你了?”

“没没没,”虞白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我不吃饭,再练一遍,怕出现什么意外。”

易子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你帮我买两份饭过来,我不去吃了。拿到舞蹈室来,嗯……好,……,那我挂了。”

打完电话蹲下身去,盘着腿坐在了地板上。

“你练吧,我看着你。”

易子阳双手往后撑地,扬起下巴来,少年脸颊锋利的线条那样明显,看的虞白红了脸颊。

她斗着胆子上前去,问他:

“你可以用你的手机帮我放一下音乐吗?我的手机放不了。”她拿的还是大院里大家退休了的老年机,摁起按键来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还会报数字。她实在不敢在人前掏出来。

“好,什么音乐?你说吧,我放。”

“爱妃。”

易子阳抬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拿手指着自己。

“你在叫我吗?”

虞白背光笑了一下。

“我是说,歌曲的名字叫爱妃。”

易子阳也笑了,丝毫不觉得尴尬,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

“好了,找到了。舞蹈室现在没人,你到中间跳吧。”

“好。”

虞白跑过去站好,音乐就响了起来。

“你的脸颊脂粉盖着泪滴,

最伤心无人伤妃子心

……

……

爱妃一夜死了心,揽入怀中难入戏……”

虞白一起一跳,都楚楚动人,音乐结束,她回过头,看到易子阳惊讶的眼神。

她心跳的很快,站着缓了几口气,过去盘着腿坐在了易子阳的旁边。

“小白,你要是生在古代,肯定会把帝王迷的五迷三道的,简直太美了。”

易子阳疯狂鼓掌。

虞白脸红了一下,然后小心的问他

“你还记得我吗?”他们,只可能是见一面少一面,她怕自己再不问,就来不及了。

易子阳盯着她的脸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虞白早都猜到了,但还是难掩失望。

“五岁的时候,我常趴在舞蹈室的窗口偷看你练舞。 ”

易子阳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后哎呀了一声,突然扑过来抱住她。虞白没坐稳,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你就是那个漂亮妹妹啊。”虞白后脑勺嗑到了地上,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买饭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他们两抱在一起的画面。一个个表情简直可以用精彩形容。

易子阳起身,把她从地上给拽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向大家介绍。

“这个是我五岁的时候遇见的漂亮妹妹,我找到她了。”说的时候还回头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

队伍里的男孩子起哄,笑着上前和她握手。

“小嫂子好。”虞白尴尬的看着他们,心里像偷吃了熊二的蜂蜜,甜到堵塞。

晚上她跳完自己班级的舞蹈,赶紧跑到后台去换衣服。

所有人都穿好了衣服等待候场,只有易子阳拿着舞蹈服装,站在入口处等她。

虞白爬到舞台上,脚上的帆布鞋踩起一层灰,在阳光的照射下层层起飞。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虞白想,可能是她太作了,才让这一切那么糟糕。

过了十二年,再找到对方,两个人都花了很大一部分的运气。他们很珍惜和彼此相处的时光。

那段时间,谁都能看到他们黏在一起的身影。

他陪她在舞蹈室里跳舞,跳累了躺在地板上换着气,听《爱妃》,有时候是虞白跳累了,换易子阳给她跳舞看。

他陪她在超市卖鱼,他长得好看,站在那里招蜂引蝶的,超市的生意一下子好了不少,她拿着生了锈的菜刀杀鱼,他吓的站在她身后不敢睁眼。

哆哆嗦嗦的找着口袋帮她把鱼装起来。有时候鱼没死透,他抓在手里的时候,还会再蹦跶个一两下,吓的他仍了鱼就往虞有余怀里钻。

他们变成了彼此,成为了彼此,一起约定着上国内最好的体育大学,一起去舞蹈系,可是他们忘记了。特梦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被人堵在巷子口的时候,虞白心里一阵阵发怵。

那天易子阳去别的城市参加男生组的一个舞蹈比赛,没能来接她下班。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为首的女孩子抽着烟,把剩下的烟头扔在了她的胳膊上,那块疤痕,陪伴了她多年。

“要堵你还真不容易啊。”头发被人一把拽死,头皮都痛到快要失去知觉。

“把她腿给我敲断了。我让你跳,我看你还拿什么跳。”

身后有更多的人涌了上来,有人踹了她一脚,她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身子被人拉开,接着,是钻心的疼痛。那些坚硬的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她的膝盖上,疼痛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她疼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易子阳红着一双眼睛,握着她的手。

她抬起头看了一下打着石膏没有任何知觉的腿,却难得的冷静。

她抬起手那只被烫伤的手,被摸了摸易子阳的头,笑着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子阳,分手吧。这次是一个,下次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我喜欢你是真的。只是,我不知道我这条废腿,到底还能经历多少次的敲打。”那木棍敲在人身上,是真的疼。

易子阳哭着求她。说自己会照顾她一辈子,虞白却还是狠心拒绝了他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废了,高考参加不了,就相当于彻底没有了退路。

她住院的后来几天,易子阳每天都会来看她,带着他妈妈熬的骨头汤,只是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的陪着对方。

易子阳最后一次再去的时候,虞白出院了,他追去学校,得到的是她退学的消息。

易子阳难以想象,她一个小姑娘,腿还受着伤,能去哪呢。

可他就是找不到她,大概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他都在找,找遍了所有城市内可以租房的地方,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高考后的某天,他翻着在孤儿院里时的几张照片,突然就想到了。

她身上本来就没几块钱,怎么会有钱在城市租房呢。

易子阳推开门的进去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手里的烟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易子阳打了她。

打完又后悔了,然后哭着抱住她。

“我照顾你,这次,不管你是不是想和我在一起,我都要照顾你。”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了。

虞白是有点怕的,她想,这样的有钱人家,是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女孩子住进去的吧。肮脏还废了半个身子的人。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易子阳妈妈对她的态度简直可以用非常好来形容。

刚开始,她迷迷糊糊的,直到有次,虞白和那个女人的脸同时出现在镜子里时,她看着极为相似的两张脸,好像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一到法定年龄就结婚了。主意还是易子阳的妈妈出来的,说她因为易子阳她受了很多不该受的苦,这是他们家应该补偿的。虞白揣着明白装糊涂,将自己彻底栽在了他们家。

她回学校复读了一年,再参加考试考上了和易子阳一样的大学,他们以另一种形式完成了年少的梦想。却又多少有些遗憾,谁都不是年少时的自己,她到大学的时候,易子阳已经因为参演一部电影而小小的出了名。

虞白觉得他变了。两个人结婚后,易子阳找专家帮她治好了腿,又请来专业的舞蹈老师帮她教授课业。

所有的一切,她都觉得完美,却唯独,爱好像没有了。他在微博宣布两人结婚的消息,又力捧她成为当红舞蹈小生,粉丝都说他怎么爱虞有余,却不知道虞白的难堪。

结婚几年,他的态度冷冷淡淡,有时候高兴了会给她买两支口红或者衣服,却都不是她喜欢的东西。虞白将东西塞在了柜子里。半夜打开门,易子阳进门倒头就睡。

虞白摸着他衬衫上的口红印,又哭着把柜子里的口红一股脑的拿出来,疯了一样的全部涂在自己的嘴上,又全部擦在易子阳的衬衫上,好像那样就能把原来的口红印给遮掉。

一个月前,她发现了易子阳妈妈抽屉里的东西。

其实也不惊讶。那是一张病例证明,“肌肉渐冻症。”

她在明晃晃的太阳下落下泪来。原来这就是她被抛弃的原因。

她拉着行李箱出门,易子阳的妈妈跟在后面。

“妈妈错了。”雍容华贵的夫人拉着她的手,求她别走。

虞白嘲讽她,心里却难过的滴血。

“你是没想到我这么大还能活着吧,是不是后悔仍我扔的太早了。我死都不会认你。”

她知道,自己完了。

她本以为,腿好了,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没想到,噩梦总是能突如其来。到那个时候,她大概知道了,原来易子阳是怕自己抢了他唯一的妈妈才这样对她,他比虞白还要早知道,那个女人,就是抛弃她,害她受了半世苦的罪魁祸首。

可是她还能怎么样呢,苦也受过了,爱也爱过了,恨还是狠着的。

所以她提出了离婚。

她和易子阳结婚了五年,那个男人没再说过一个爱字。

不过虞白唯一挺欣慰的是,他在媒体面前给足了她面子的。

虞有余从学校出来后,坐着大巴回到了公司,提出解约。

赔偿完巨额的违约金后,她只剩下一点点的钱。

再加上外界的辱骂和诋毁,她彻底没有了退路。

这样的离开,总比被迫离开的好。

这天,她行动缓慢的往客厅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微博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她点进去,是关于易子阳的。所有的伪装在那一刻突然就被卸了下来,她用已经开始不灵活的手擦着疯狂滴落的眼泪,却还是徒劳了。

她瘫坐在地上,抱着手机发抖。易子阳再次公布了恋情。易子阳的养母,她的亲生母亲,对着镜头说对儿媳妇很满意。

那句话被截了图,单独放在图片里,好像一种无形的挑衅,打的她无处可逃。

她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她可真多余,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比多余还要多余的存在。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缓解着自己的心情。

万水千山,她用生命的四分之一爱了一个人,却有四分之三的季节都是冬天。她给易子阳的微信发了句道别。

“新婚快乐。”

然后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无所谓了,他到底能不能看见,她只是要告诉他 她爱,一直爱,以后还会爱,但是都和他没关系了。

她生命的四分之一,已经荒芜到杂草丛生。

他的一句爱她,曾囚禁了她半生。让她苦了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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