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躯.
第二章
…
“前辈……”桃城看看大石，还想就着这话题再说几句。
“你们该出发了。”大石又拍了拍桃城的肩，打断了他的话，”再不走，就赶不上越前他们了。”
“是。”
桃城不得不低头。他用余光瞄了一眼海堂。
海堂不出声的站在桃城的后方。他也是一脸不爽的表情，但是从刚刚开始就什么也没再说了。
这家伙也在担心前辈们啊。
桃城的气忽然就消了。
也是这么个理儿，桃城想，现在基地正是用人的时候，偏偏很有能力的不二前辈不能出任务了。队长这几天都在为这事儿烦心吧。
而……不二前辈……
桃城回头看向指挥室旁边的走廊，走廊尽头处有一间门扇被涂成黑色的房间。
出了那样的事儿，到现在还走不出来啊……
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桃城却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前辈了。
不二前辈只能靠自己了。桃城想。
他一定很疲惫吧。
…
离开基地十几分钟后，桃城跟海堂就和越前他们分开巡视了。
这两个人虽然在基地里刚刚闹过矛盾，但因为出发前大石前辈的劝诫，眼下相处的还算和平。至少没再一言不合就上手开打了。
只是桃城心里还多多少少有点不忿，他只当这是刚才想到前辈们的难事心里不爽了。
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也这样的。桃城看了看身侧穿着防护服的海堂，心里嘀咕道，他倒是一直不说话。
但是手上提着检测仪器，现在还在执行着任务，桃城就算寻思的再多也得迅速回神。
他可不想再被队长罚绕操场跑圈子了。
桃城稳下心神，低头专注的盯着检测仪器上的一个小灯。
这个小灯被装在仪器最前端，只要仪器监测到附近有“那玩意儿”存在的痕迹，而这些痕迹都还清晰可见，仪器就会发出警报，同时这个前置灯光就会亮起并保持闪烁。
这种不算太高级的仪器一般都是先遣部队在用。
而现在么，桃城苦笑。因为他昨天的失误，现在他也有机会碰碰这种东西了。可这种机会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要……
突然一旁的海堂猛地拍了他胳膊一下。
“喂！你发什么愣啊？！”海堂扬了扬下巴示意桃城，“灯亮了看不到吗？！”
桃城被他拍的先是一愣，然后顾不得和海堂回嘴，他快速低头看向手中的仪器。
检测仪前置灯果然亮着，发出闪烁的黄绿色光线。同时仪器上的显示屏上浮现出一个路线图。图上一个小小红点代表着他跟海堂现在所处的位置，红点前还连着一个细细的箭头，指向左侧。
“左边！”
桃城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转身飞速向路线图上指示的目的地跑去。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海堂跟了上来。
两人顺着一条东西向的街道跑了很久，终于停在了一家废弃的招待所楼下。
这家招待所现在的外观破破烂烂，楼房的结构已经不稳了，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样子。
桃城皱了皱眉毛。他和海堂同时放缓了呼吸声，小心翼翼的推开招待所的大门，走了进去。
两个人一路小心谨慎的摸上了楼梯间，随时保持备战的状态，以防变种的突然袭击。
然而，似乎是他们多虑了。直到上到了招待所顶楼，两人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变出现。
“……怎么回事儿？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桃城忍不住嘀咕到，“机器出问题了？”
海堂还是沉默的站在一边，可他的眉头也皱的死紧，眼底划过重重的疑虑。
眼下这种情况，很不常见。
一般情况下，如果检测仪监测到了丧尸的行迹，那么部队队员会直接将丧尸就地击杀。而如果监测到的是丧尸的相关痕迹，那么现场多半会是损毁严重，满目狼藉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人类残缺的肢体出现。
……而眼下这么干净的丧尸痕迹，桃城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十分诡异。
…
两人人最终决定在顶楼分头巡视一遍，寻找可疑迹象。为了找线索更加方便，他们索性都摘掉了防护镜。
海堂从左手边第一间房间开始搜查。可半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另一边的桃城也陷入了同样的窘境。
他刚刚已经检查完了最后一间房间。房间里的墙饰，家具，以及门窗和摆设全都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这真是，收拾收拾都能再开张了吧。桃城心里腹诽道。
然后他打开房间门，准备离开跟海堂汇合。
突然，桃城眼角余光扫到了房间的墙角。他的身体一下子顿住了。
墙角的旁边的地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桃城重新关上了门，朝着那地上的东西走过去。
他走到房间墙角旁边，低头俯视着地板。
地板上躺着一把不锈钢制的叉子。
这叉子已经变形了，四根齿全部被人为掰成了盘曲在一起的形状。
看起来很像一朵玫瑰花。
“咦……”桃城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
“这形状……怎么看起来还挺眼熟的？”
然后他蹲下身仔细研究起这把叉子来。
叉子上覆盖的灰尘很浅，而周围地板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粉尘了。
从这种状况可以推断出，这把叉子是在招待所废弃之后才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
而检测仪器指示有丧尸痕迹的地点就是这家招待所。
所以……这把叉子，是……那只变种留下的？
不会吧！桃城马上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他想，这怎么可能！
现在的末世，不论是普通丧尸还是变种，都是没有正常人类的意识的，它们更偏向于跟随本能。所以丧尸长时间停留的地点才会布满暴力破坏的痕迹。
但是……这把叉子上的灰尘痕迹……
桃城摇摇头。
不会，是他想太多了。灰尘痕迹浅这种情况也可能是由很多种原因构成的，不一定就是他所想的这样。是他自己犯了惯性思维的毛病。
……不然呢，他还能怎么想呢？
……相信丧尸具有了人类的意识吗？
桃城想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淡淡的恐惧。
丧尸具有了人类的意识……
一股怯懦涌上心头，像藤蔓一样紧紧的缠绕着他。
桃城马上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没意义的联想。
…
像是逃避什么一样，桃城急急忙忙离开了房间。正好在楼梯间的门口与海堂汇合。
看到桃城向自己走过来，海堂面色有些沉。
他在自己负责的几件房间里什么也没能发现，总有些不甘心。
“喂！”海堂冲着桃城嚷道，“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然后他顿了顿，声音更大了些，带着点儿气急败坏，“我这边什么也没有！”
但桃城却没像以往那样回以百般嘲弄。
他反而有点心不在焉。
“我那边……也是一样，呃，什么都没有。”桃城把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
说话时，他的眼睛还看着一旁地毯上的浅色花纹。那道花纹是由几条细线构成，浅粉色的线条在地上绕成一朵玫瑰的形状。
桃城马上把目光移开。
他又低头去看了看手上提着的检测仪器，嘴里重复了一句：
“什么都没有。”
“哦……”海堂像放下心来了，“那就是仪器出了问题，回去找乾前辈修一下。”
“是啊……”
桃城又看了下仪器，重复道：
“是仪器出了问题……没错。”
他抢在海堂之前走下楼梯间，心里还在想着，果然这种检测仪器不是什么高级货。
…
回了基地，桃城和海堂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左右，越前和河村就回来了。
四个人在往指挥室走的时候顺便还交流了成果。
比起桃城这组的毫无收获，越前他们就要好一些。
据越前说，他们两人在城郊及附近地区找到几处被变种暴力破坏留下的痕迹，他们还拍了照片取证。
在指挥室汇报工作时桃城就见到了越前拍的取证照片。
照片上，几处居民楼的墙基上有大片裂痕，透过被损坏的墙面还能看的到内里的水管，电缆，和墙砖。
“这只变种的指甲很锋利。应该很强。”海堂低头看照片，随口一说。
“破坏性还挺大的。”河村还补充了一句。
桃城什么也没说，他眼睛正盯着照片看。他耳朵还听到手冢正归纳任务信息。
手冢综合了四个人今天带回的所有线索，最终推测本城区内的变种已经离开区域内了。军队也许可以尽早开始拓区的行动。
拓区，开拓区域。这是眼下人类扩展生存空间最常见的流程。
当一个城区范围内的丧尸和变种全部被清除后，当地基地的规模就会向外扩张，使得人类能够生存的空间有规律的不断扩大，最终达成各基地相互接壤，合并。
就好像是人类与丧尸这两个物种，彼此在不断竞争着生存空间，残忍而坚决，挤压并消耗着对方的生命力。
桃城有时候也这样想，这两伙阵营真是不死不休。
但桃城眼下对拓区想法不大。
这件事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件时候到了，必须得做的事一样。桃城记的很牢，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
而眼下桃城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照片上。
那张照片里的楼房，布满抓痕，遭到了十分严重的破坏。
但是细细看来，照片里……却有些什么东西不大对劲。
照片中那些抓痕一道一道的，痕迹断掉的部位干干净净，一点勾连都没有，清晰的都不像是随手抓出来。
这种痕迹，反倒像是……在画着什么东西。
画东西……画的是什么呢？
桃城突然想起昨天的那只变种。他隐隐有点儿后悔自己的知情不报。他开始思考着是否要将它的异常汇报给队长了。
但是……
桃城眼睛向左一扫，就看见海堂还站在那里。
……算了吧。
桃城又对自己说，至少……找个海堂那家伙不在的时间，再把这件事好好儿跟队长说说。
…
十几分钟后，四个人离开了指挥室。
再然后的任务就是拓区了。拓区任务需要时间准备，也就是说，桃城他们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是清闲的了。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海堂和河村决定去健身室放松放松；越前说要回宿舍补补眠；桃城想了一下，也做了出相同的选择。
各有目的的几个人从指挥室前的走廊边拐进前厅里。
前厅左侧的通道直通部队宿舍，桃城打着哈欠向那里走过去。
不经意间，他撇到了左手边的又一条走廊。
那条走廊的光线比其他几处地方都更显的暗沉。
走廊的最里面有一间装了黑色门的房间。
桃城看着那扇门静立了一会儿。他原本迈向前面的步子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鬼使神差似的，桃城的步子迈向了左边。
往那个房间走时，桃城就在想，他有多久没跟不二前辈说过话了呢？
…
桃城站在门外轻轻叩了叩门，门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内的人好像终于听到了敲门声。房间里低低传来一声“进来”。
桃城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回身将门轻轻合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桌子旁边的不二前辈。
前辈微低着头坐在那里，右手手腕上铐着一副手铐，手铐另一端连着那张桌子。
最初的时候，桃城看到不二的这种处境还十分震惊。
桃城记得自己当时非常愤怒。
不二前辈什么错也没犯！他是主动申请关禁闭的，凭什么要受处罚待遇？！
那时他还替前辈感到不平。
但现在……
桃城已经逼迫自己接受了这一切。
毕竟这儿是禁闭室，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桃城现在是这样想的。
而且，桃城也对自己说，不二前辈对这种待遇没有任何异议。
甚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不过其实也对，不二前辈这种态度也没什么问题。
本来么……
前辈来这里，本来也就是自愿的。
桃城回忆起他和海堂，大石前辈，还有手冢队长一起将不二前辈送进禁闭室的那天。
那天，他们离开房间后，队长静静的将禁闭室的门关上。
然后他转头对大石前辈说：
“如果他想离开，那么禁闭室困不住他。”
队长言下之意，就是不二前辈不想离开了。
桃城想，那又是什么把前辈困在了这间禁闭室里？
…
其实答案已经非常明白了。
手冢清楚，桃城清楚，所有人都明白。
……是一个人。
那个人承载着不二前辈全部的思念和灵魂。在他的生活里布满烙印。
他的名字在他心中刻出的印记深可见骨。
那个人……叫观月初。
桃城总是称呼他为观月前辈。
…
桃城看着面前依然沉默着的不二前辈。
过去很多天了，但一些事总是会记得。
那天不二带着观月的死讯回到基地。
桃城看到他空茫茫的双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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