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个月后，莫子涵出关。她从瀑布里悠然走出来，衣袂飘飘，丝毫没被沾湿；她的眼神和气息愈加冰冷，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女修罗。

云谷里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个人影。莫子涵拽紧手里的血玲珑，她发了很多讯号，也不见洛暝的影子。莫子涵心里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七上八下的。

在云谷待下去只会让莫子涵更加不安，当她正准备出谷时，月影突然出现了。

“属下参见宫主！宫主终于肯现身了！”月影疲惫地跪地说道，声音有些低哑。

莫子涵看着眼前的人，她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一身纯白衣裳的月影此刻看起来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和风韵，衣衫上沾满了沙尘，有些发黄，很是狼狈。

莫子涵皱眉，出大事了。她直截了当地问：“出什么事了？洛护法呢？”

月影声音顿时有些哽咽，她道：“洛护法已经失踪好一阵子了，老宫主……老宫主她……”

“她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莫子涵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恐慌，压抑。

“属下无能，老宫主已经……已经死了！他被狗皇帝迫害了，现在尸体正被吊在城墙上，受尽屈辱！”月影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颤抖的声音还是隐藏不住巨大的愤怒和哀痛！

莫子涵呆若木鸡，月姨……死了吗？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只是一个月，怎么就天翻地覆了呢？不信，她不信！月姨武功那么厉害，还没有人能伤她的！

片刻她回过神来，脚步有些虚浮，着急道：“快！快带我去！”

二人匆匆来到城墙脚下，只见官兵来来回回地巡逻，她们立刻找个地方隐了起来。这时，莫子涵抬头往城墙上望去，顿时傻了眼，真的是月姨！

只见一具赤裸裸的尸体被绑了双手挂在那里，凌乱不堪的头发稍稍垂下遮住了半边脸，但莫子涵仍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就是月姨没错！莫子涵眼眶微红，眼里蓄满了水雾，还有就快要抑制不住的恨。

她的亲姨娘，那么一个美丽而冰冷的女人，怎么能被挂在那里！就算是她死了也得不到安宁，死了也要被羞辱吗！

“是谁允许那样对她的！”莫子涵咬牙切齿地问。

“回宫主，是轩辕龙亦！他擒了老宫主，交给了禁卫军那帮禽兽！老宫主…老宫主就是被他们给活活施暴致死的！老宫主被吊在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了……”

“又是轩辕家的人，我定不会饶了你们！”莫子涵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朝墙上狠狠砸去，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出，一滴一滴地淌进心里，腥得要命。

她索性心一横，直接朝城墙那边走去。月影见此心里一慌，及时上前拖住了她：“宫主，你不能去！”

月影趁莫子涵脚步顿了顿，她又说：“那轩辕龙亦已宣布弄月宫乃一大邪教，暗中怂恿江湖门派奋起与弄月宫相抗争，使得我们损失惨重。他命人将老宫主的遗体挂在这里，暗中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的就是你！”

莫子涵不说话，手一挥，月影顿时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捂着胸口，嘴角浸出血渍，眼里仍是一片赤诚和坚定。莫子涵丝毫不理会，她心里明白这是一个圈套，但她已经不想再压制自己的行动了，她只想把那些猥亵月姨的官兵们统统杀干净！

“慢着！”在莫子涵快要走进城墙下的城门时，一个满脸胡须的官兵头头喝住了她，“你是谁？摘下面巾来！”

城墙上是有人严格把守的，不得漏掉一个有怀疑的人，现在天色已经渐黑，值守的官兵更是仔细盘查。他们看到莫子涵，那窈窕的身姿，那掩面的容颜，就忍不住唤住了她。

莫子涵一边手里暗暗蓄着掌力，一边转过身来，正对着那个官兵。尽管此刻莫子涵掩住了面容，那胡渣子眼里还是露出了贪婪和垂涎的神色。莫子涵瞅准这一空档，可她正准备出手时，她的手竟然意外地被人紧紧握住，她的肩也被人死死揽住了！

莫子涵暗暗挣扎，无奈身体被他钳得死死的，发不出任何力，她只得恨恨盯着那张漂亮的脸，眼里怒火中烧，恨不得把他掐死。

若是林熙钰在其他时候出现，莫子涵或许会多少有些欣喜，但现在她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他。他不知道莫子涵现在有多难受，有多仇恨，那种难受之极而又想尽情宣泄的感觉几乎快把她吞噬了。

“对不起，她是我朋友。正好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林熙钰使出平时最颠倒众生的笑容对胡渣子说。

“哦哦，原来是林堡主！倒是本将鲁莽了，林堡主请便！”那人见是林熙钰，即使是男人，谁也抗拒不了他的诱惑力，如此他便恭敬地回道。

“那打扰了！”林熙钰笑着拉起莫子涵就走。两人走到先前的地方，月影正在那里焦急地等待。

“放手！”莫子涵被他连拖带拉，她的心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深谷里。

“小子涵……不得任性！”

“你，放手！”莫子涵再说了一遍，声音不掺一丝温度。

“不行！你可知道他们等的就是你！等你一出现，然后他们便会一举歼灭弄月宫！”

莫子涵突然轻笑道：“这与你何干？你走！”她就是要狠狠刺伤眼前的人，看他神伤，她突然感到一丝快感。她就是要他离她远点！

林熙钰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这个样子让他心疼，她以为他就看不出她的心思吗？

于是林熙钰神色黯然，他趁莫子涵不备，身手点了她的睡穴。

“不要逼我恨你……”莫子涵瘫软在他怀里，眼角滑落了一滴清冷的泪，滴在林熙钰的手心。

林熙钰一愣，那滴眼泪的痛苦蔓延至他的心里，他能感受到。他抱起莫子涵，在她耳边喃喃地说：“起码，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看你有危险。”

林熙钰把莫子涵带回林家堡，安顿好后，让月影看着她，在他回来之前绝不能让莫子涵离开林家堡半步。不过依照他点的睡穴来看，自己回来之前，她应该还在安睡吧。只要她平平安安就好，哪怕下一刻即将死去的是他自己。这样想着，林熙钰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月影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发胀。

林熙钰回到烟雨楼，稍稍整顿一下，他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再换上烟雨楼楼主夜魅那一身习惯性的黑色衣裳，头发长得有些零碎。他的身材颀长，但有些清瘦，给人的感觉却很踏实。

这一次夜魅不是一人行动，而是带上了跟随自己多年的两名随从无情、无殇和一些暗地里培养出来的死士，因为他要去替莫子涵做她想做的事情，他还是没办法见她流泪时的模样，但他也要必须承受莫子涵应该承受的风险。

无情和无殇是夜魅最信得过的两名烟雨楼的人，自己不在的时间里都是他们俩在打理烟雨楼。因为夜魅曾有恩于他们，所以他们誓死忠心。

夜魅带着一干人悄悄靠近城墙，然后安排他们潜在暗处，听他的指示行动。无情和无殇在夜魅的示意下潜进城门处，放倒了在此守夜的官兵。然后夜魅飞身而出，从怀里顺手掏出一柄冰冷的小刀，闪着凛凛寒光，朝吊着月姬的方向飞去。

“嗖”的一声，挂着月姬的绳子应声而断，夜魅则快速上前，接住向下掉的月姬，迅速扯下身上的外袍把她****的身体裹住。虽然这个季节天气寒凉，月姬的尸体在这里已经挂了三天，还是滋生出一些异味。但夜魅在意的不是这个，作为晚辈，他对月姬自是有无上的敬意，现在却看着她有如此结果，夜魅的心里自然不好受，他也在愤怒，他也在仇视。

但仿佛一切都太平静，也太顺利了。夜魅可不认为就这样结束了。

但他还是抱着冰冷的月姬一刻不耽搁地准备往回走，可是这时如夜魅所料的，一大队官兵还是迅速地赶来，顿时把三人团团围住。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个城门照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