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

王大娘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脸色苍白，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捂着脸就那么哭了。

前来报信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纠结一番，说“节哀”

“节什么哀，我儿子...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大娘哭的稀里哗啦的，她说着不会死，可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心虚。

儿媳妇也哭，王大娘也哭，但小哑巴没哭。

他先是呆愣在原地，然后又坚定了什么，蹒跚步伐走向王大娘。大娘疑惑的看着他，突然小哑巴就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后又抬起头冲大娘比划；我，要去，找他。

他不会死，他不可能死。他不会相信的。

即便他死了，我便不活了。

多简单的一句话啊，却又让人难受至极，爱一人能爱多深？爱到觉得生死都没有他重要，爱到即便他娶了妻，我也还是要爱他一辈子。

王大娘懂了他在说什么，她哭着摸着小哑巴的头，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这个也是他的孩子啊，是她看着长大的。

小哑巴感受头顶传来的温热，他有点不习惯，因为王大娘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轻的，像母亲一样温柔的摸他头。可小哑巴只是愣了下神，接着他抬头，冲大娘笑了，那两个小小的酒窝沁了甜，可这甜到了王大娘的心，变成了苦。她抱紧了小哑巴，没说话，只是哭。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哑巴就收拾好了行李，他走出家门，走到院门，隔远着看了眼桂花树，深深的一眼，然后他走了，走在去寻他爱的人路上。

他步步走着，走到天亮了，又黑了，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日，终于到了战营。

战营很乱，不是什么物品杂乱不堪，而是伤员，甚至尸体的乱摆放。这场面真是触目惊心，看着心悸。

他很怕，怕王阳在这里面，他在心底祈祷，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看见他在这，我可以用我自己换他喜福安康，但求求你，不要让我在这看见他。

“你是谁？”一个护士装扮的女人在小哑巴面前停住脚步，小哑巴听见护士的提问，慌乱的从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本书，打开第一页举在她面前。第一页写着，王阳。

“王阳？”护士思索一番“奥，想起来了，在那边，伤的还蛮重的…”

小哑巴没听，他随便放下包袱就往她指的方向走去。他略过一个又一个床位，走到了最里面，没有看到王阳，他须臾的叹了口气，还好还好。

“小哑巴”

他反身瞧去，离他不远的床位上，一个没有双腿的男人，是王阳。

小哑巴红着眼，颤抖着手走前去。他走到王阳病床面前，抬起头，摸向王阳已然消瘦的脸，他脸色沾着战争的硝烟，灰扑扑的沾满了整个脸，可他的眼睛还是亮着的，亮亮的，亦如当初见他一样。

“别哭”他抚过他的脸，擦去泪痕。“我，我快不行了...”

“我走了后，你要把我烧了，烧成灰，带回去..埋...埋到院里那颗桂花树下”

“以后我孩子就麻烦你多照护，还有..她照护好..我娘也是，帮我告诉她们，我对不起她们”

王阳沉默了会，双目有着诉不完的情，他柔声道“小哑巴”

小哑巴已经哭红了眼，他鼻涕眼泪满是，可王阳不嫌弃，他摸着他的脸，说“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吗？”

“我当初说想娶你，不是说着玩的，小哑巴，我爱你”

“小哑巴，笑笑吧，我爱....看你...笑....”

停住他脸上的手没了渐渐冷了，然后慢慢落下去，王阳死了。

可小哑巴却笑起来了，他说爱看他笑，他就笑。

他心中默默道，我爱你，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王阳。王阳，你去下辈子等等我，好吗？

下辈子，我做个女孩，你要更爱我，还要娶我，好吗？

你等着我，我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