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孤苦,被师父捡回山上,教习武功,师父却在他弱冠礼毕后坐化。在他过往的二十年里,从未有一刻如此空落不得归属。
他将一切安置好,望着远处染红夕山的晚霞,他突然想像师父说的那样,去天地之间走一走。
他四处漂游,在一个名为太平的村子停了脚,决定休整几日在上路。第二日便遇到了那个小姑娘,再往后漫长时光里伴着他的那个小姑娘,彼时也只是个街边卖艺的小小丫头,他本不爱热闹,或许是他一眼便看到的她胳膊上的鞭伤和她脸上的笑容太过违和,才让他驻足看了两眼。
在太平村停留的第三日,他本在客栈喝茶,听到街边妇女闲话,本欲离去,却又听到了那个小丫头的事,原来,她亦孤苦无依,被班主捡到,随班子卖艺讨生活,可那班主却不曾善待过她,快要及笄的小姑娘却瘦弱的可怜。不过,他最终也只是放下了杯子,回了房。
第四日,他向来活的随性,行李本便少,而太平村所处之地江湖人来往太多,他思索停留时间已够长,便付给掌柜这几日花销,决定上路了。他行至村尾,想着从林间穿行,不料听到了哭喊声,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师父总说他太过淡漠,可几乎瞬间他就听出是那个小姑娘的声音,没由来的眉头一跳。
他闯进了屋子,从班主的鞭子下救下了她。她满身伤痕,他回身给了还要靠近的班主一脚,下了狠力。他抱着她去了医馆,给她治了伤,留下了身上最后的银两,她却在睡梦中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叹气,坐在她的床边,想着,那便等你再好一些。
第五日,小姑娘转醒,看到床边的人,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是救下她的人。
他默默活动了活动已经麻木的手,向她说清原委,起身道别,小姑娘在下一瞬却倾身拉住他的衣袖,疼得呲牙咧嘴,又忍了疼,询问他可否带上她,她已无处可去。
他看了看她紧攥着他衣袖的手,因疼痛扭曲的眉头,不知触及了他心上的哪个地方,或许是她的经历同他太过相像,又或者她的眼睛里有和他一样的东西,他同意了。收了她为徒,把师父留下的玉佩给了她,从此,两人一剑,行山水之间。
他带着小姑娘走了三月,到了即墨,小姑娘向他撒娇打滚,要留下看过花灯再走。她在听说即墨花灯后便兴致勃勃,他望着她眼里的星星,点了头。小姑娘甜甜的喊谢谢师父,转身就去找可以借住的地方。
灯节当晚,小姑娘撒了欢,到处跑跑跳跳,他站在较远的地方,刚好可以俯览全景,看着随处可见的荷花灯,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身影,他的心里忽然有什么被填满了。
再凝神望去,小姑娘不见了踪影,他刚要起身去寻,一盏荷花灯出现在他眼前,
“师父师父,村长伯伯给了我一盏灯,我们也去放灯好不好”
小姑娘举着灯站在他面前,他的心里尘埃落定,声音平淡温柔,
“好”
从前的我,不愿回头,因为身后千万盏灯,无一是归处;今后的我,无须回头,因为眼前便是我的万家灯火。
(灵感出自—别回头看,身后万千灯盏,都不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