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

偏僻的小院内，嗜血看着亲密无间的钢家兄弟以及被两头夹击的嗜血骑，颇为惬意地把杯中的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然后侧目看向旁侧的金刚

嗜血你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金刚所以这就是你刚才一反常态贡献力量的原因？

嗜血不然呢

嗜血摊摊手

嗜血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碍于身份一直没敢动手，现在能看着他被揍，我何乐而不为？

蜘蛛夫人说的轻巧

蜘蛛夫人依靠在椅子上，手微抬控制着蛛网的稳定，抽出空插话

蜘蛛夫人那位怎么着还是顶着你的脸的，你养了钢甲炮那小子那么久，现在说对你动手就动手，我不信你没有一点心寒

嗜血不屑地嗤笑一声

嗜血他敢对我动手，才是我嗜血带大的孩子，要是连杀父仇人在面前，都还扭扭捏捏磨磨唧唧的，别说是跟着我长大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金刚看着大喇喇在箱子上坐下，边说边摆手的嗜血，嗫嚅了半天才，还是没出声

当年，钢甲炮的抚养权其实根本落不到嗜血手上，是他自己在总理府几进几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在没有引起竹叶青怀疑的前提下把钢甲炮接到了家中

说起来，那段时间，也是金刚和嗜血认识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对除了骑刃王之外的其他事那么认真

小孩那时还不会走路，又是粘人的年纪，所以每次嗜血出门训练都会悄悄把他带上。很难想象，一个爱酒如命的死直男，有一天打开他的柜子时，会发现里面不是美酒，而是奶粉和尿布

也很难想象，平时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在小孩生病发烧的时候，会把他们几个队友的手机打爆，最后在蜘蛛夫人半是数落半是无奈的责备里，手足无措地按着她说的方法给小孩降温

至少，在金刚的记忆中，钢甲炮呀呀学语，蹒跚学步的时间里，嗜血对他灌注的爱，不比任何父母给予孩子的少

就连魔王都提醒过他，不要太投入这段关系，竹叶青生性多疑，迟早会发现不对劲，更何况，这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嗜血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好像说的是

这是钢铁龙的孩子，是他这贫瘠的人生里，遇到的唯一一个知己的孩子，更有可能，是那两位留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所以，他希望这孩子能多快乐一段时间，哪怕只有一两年

听到这话后，他们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小队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甚至帮着他在竹叶青面前打过几次圆场

就像嗜血说的那样，至少在那个时候，钢甲炮是快乐的

然而，他可能忘记了，或者说没有在意过，若是有一天真的失去后，再回味起来，那时的快乐会显得多么惋惜和可悲

就如同蜘蛛夫人哄钢甲炮睡着时问过嗜血的那样

你现在对他那么好，日后他未必会记得，甚至有可能会和你有一战

这样值得吗？

金刚记得嗜血那个时候正在冲奶粉，听见这话后的反应也是一样的不屑

“我养他，又不是求他未来会感激我，只是怕他在别人身边长歪而已。”

“至于他以后恨我也好，厌我也罢，都和我没关系，至少，我没有愧对他父亲的嘱托。”

……

金刚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大抵是刚才的画面和多年前的那幕高度相似？颇有些触景生情的意味？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嗜血他，都是一个很不坦诚的人啊

♢♢

金刚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明明当时那么喜欢那小子，怎么后来又突然疏离了？

这个问题金刚其实不是第一次问，只是之前很多次都被嗜血瞪回去了

而都到这个时候了，话题也到这了，嗜血怎么着也该说点了吧

嗜血啧

被问的人白眼一翻

嗜血你猜我之前为什么一直不理你？

金刚？

金刚我应该知道吗？

蜘蛛夫人噗嗤一笑，手上一抖，蛛网上的画面闪烁了几下，又被一旁面无表情翻看文件的魔王控制恢复

蜘蛛夫人他是觉得你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蠢了

说着，她把耳侧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蜘蛛夫人我记得那个时候，钢甲炮都会喊我姐姐了，一口气都能绕着训练场跑小半圈了，再不断，是真的要让他记一辈子？

金刚那总有契机吧，不可能一下子就舍得断了吧？我当时都有点不习惯

话音落下，嗜血放杯子的手一顿，微微闭了闭眼，遮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嗜血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该放手了

魔王关上手中的文件，抬眸冷冷扫过三人

魔王你们好像很闲？

魔王让你们盯他们的动向，你们就是这么盯的？

队长发话，三人立马噤声，重新看向蛛网上映射的那些难舍难分的缠斗

刚才的话题，到此也就在几人的讨论中结束了

♢♢

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什么特别呢？

嗜血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和往常一样，他从训练室回到家，坐在地上玩玩具的孩子听见动静，迈着小短腿朝他扑过去

和之前无数次那样，他张开双手把孩子抱进怀里，对方也很开心地重复着

“爹爹回家，爹爹回家。”

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那天的钢甲炮格外的兴奋，拉着他的手就往屋内走，指着电视上他比赛的画面，结结巴巴的说

“爹爹…厉害，爹爹像勇士！小炮以后……也要像爹爹！”

他说不上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只是看着眼前还是个小包子的孩子，莫名在心头涌上了一股悲凉和愧疚

——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是和勇士一样的存在吗？

可是他应该敬佩和崇拜的对象，不应该是自己啊

连救下好友都做不到，只能屈辱地为了所谓的利益继续跟在竹叶青身边

他不是勇士，而是一个连他自己都唾弃的懦夫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嗜血便觉得，不能再让这孩子对自己有更多的期待了吧

更何况，他是知道的，这些孩子未来要成长，必须要踩着他们上去，怎么又能让他对自己有更多的，难以割舍的情感呢？

毕竟，有的东西，这辈子失去一次，就足够了

或许在钢甲炮长大后，他的记忆里永远都不会出现一个无比疼爱他的父亲，但是，至少在嗜血的记忆里，永远都会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孩，他会靠在他肩上撒娇，会奶声奶气唤他一声爹爹，说他会一直爱着嗜血

或许，这就是他偷得些许浮生去爱这个孩子的全部意义了

嗜血觉得，这就够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