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沫汐好像是从床上滑下去的
但没摔在地板上。身下是软的，像铺了层旧棉絮，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
想抬手撑一下，胳膊却轻得不像话，像被抽走了骨头，就那么软绵绵地搭在地上。耳边有声音，不是说话，也不是风声，是一种很轻的，像有人在耳畔的呼吸声
“哥？”
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像蒙了层罩子，听起来朦朦胧胧的
“钢千翅？纹纹姐？”她又试着喊了喊，“你们在吗？
还是静悄悄的。那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也没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鸟叫，像隔了层厚厚的棉花
心一点点往下沉，茫然像潮水似的漫上来
“允禾，你醒了吗？”
突兀的清脆划破寂静，随着门被推开，从屋外探进一个绿色的身影
“嗯，”她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却不是她的，“我马上下来，你先去找月月她们吧。”
“好嘞。”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动起来了——从床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揉着眼迈向卫生间，停在了镜子前
镜中人微卷的银白色懒散地搭在肩头，几缕发丝轻垂额前，朦胧了眉眼。眸中是揉碎的血红色晚霞，闪着稀碎的星光，抬眼时睫羽轻颤，像翩飞的碟
她含着牙刷，随意地摸出兜里振动的手机，带着些不耐，含糊不清道
“资道了资道了……那不是有你吗……好好好，窝马上就来…”
看着眼前的动静，赤焰沫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半又坠入梦境了
只不过她之前梦见的一直都是魔鸢作为族长后每天繁琐无聊的工作，但这次……貌似和之前不太一样？
不过，尽管这次的视角从旁观者变成了当事人，但她还是觉得，这人应该就是她那位活在别人口中的母亲
方才那位姑娘喊她“允禾”，或许也像魔鬼队那样，是真名吧
思绪飘飞间，“她”已经整理好着装，走出了房间
门外的装潢几乎与昨日长老带他们前来休息时所见别无二致。难怪当时他们并未多作安排，便直接被带到了此处。原来，这里正是他们父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或许几位长老也一直打扫着这里，为的就是有一天能等他们这些孩子回来吧
“月允禾。”
说话的人语气里尽是无奈，将沫汐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嗯。”被叫到的人目不斜视地在椅子上坐下，顺势翘起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凳子，“怎么了？”
“你迟到了十分钟。”那人扶了扶额，“吃早饭了吗？”
赤焰沫汐的视角随着椅子摇晃，除开旁边其他的帅哥美女，正对着“她”说话的人眉眼温柔，还带着丝未褪去的少年气，黑眸里掬着一汪笑意
“她”摆摆手，“先开会吧。”
不远处，绿发女子打了个哈欠，满脸都是嫌弃
“魔鸢魔理，你俩真够了啊，要耍小情调回家去耍。”
赤焰沫汐认得她，是之前来叫她母亲起床的人，在之前的梦里她也出现过，但都是零零散散断断续续的，也不能确定她的名字
橙发女子笑了几声，“芊芊别理他们，我们开我们的会。”
“所以……他们几个昨天离开了，我们现在什么计划？”蓝发女子好似习以为常般屏蔽了几人的说笑，把话题拉回主题上
“也进城。”赤焰沫汐感觉到“自己”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笔在手中转着，“一波人去哪够啊，当然要多去才保险啊。”
“哦？”铠甲元震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怎么说？”
“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必须想办法速战速决。”中性笔拉开的笔盖“啪嗒”一声被盖上，魔鸢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他们争取竹叶青的信任需要时间，我们人多，可以再分一批直接走到竹叶青的视线下，通过参加城内的骑刃王比赛来获得国王的青睐，要是能成功，就没必要再让他们辛辛苦苦干卧底了，要是不能成，我们也还有一条路，而且还能给他们留下一个在竹叶青心里加分的选项。”
“什么选项？”赤焰曜阳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几分
“这个嘛。”魔鸢勾唇一笑，“要是真失败了，自然就会知道了，不过在失败之前，还是不说这些丧气话了。”
钢铁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还没上呢怎么就想着失败后的事了。”
“那选哪几个人去呢？”苗洛问到
“让我去让我去。”沐生芊举着手，“不就是进城干骑刃王吗，上就对了！”
“芊芊。”钢铁龙失笑，“先别激动。”
“我也觉得让我们几个去不错。”一直安安静静的粉发女子出声到，“正好我们当中有五个守护者，你们还要留在这里调查祭祀的问题。”
“纪璇的想法是好的。”魔理点点头，“但是我觉得黯族那边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也是。”蓝发少女若有所思，“黯族目前还没把我们这辈守护者对上号，要是真像这么做，反而可能让他们怀疑到你们头上。”
“所以我和云禾的想法是，让曜阳，元震，小龙和时柒去参赛，到时候再让驻扎在外的乌甲家接应你们一下，而且乌甲家善出整备师，这辈单传是乌甲宝玉，或许他也可以和你们一起。”
“然后我们几个留在族内混淆视听，让黯族的人误以为我们才是守护者。”蓝发女子的眼睛亮亮的
“没错。”魔鸢抬笔冲她的方向一点，“不愧是月月啊，反应就是快。”
“不行。”江时柒眉头一皱，“如果这样的话，以后黯族要是动起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我不同意。”
“小柒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沐生芊托着下巴往她的方向侧眸，“你们几个在竹叶青眼皮子底下晃，就好像鱼肉主动上砧板，我们这几个退居后方的都还没不许你们冲到一线，你怎么还担心上我们了。”
“是呀是呀。”安纪璇附和，“我们还能抽空帮你们看着点孩子，你也不想几个孩子跟着这堆不靠谱的爹吧？”
话音刚落，几个爹就叫起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实力的。”
“谁不靠谱了！！”
“诶诶诶，开会就开会，攻击人干什么啊！”
……
在场的几个女生见状顿时笑作一团，安纪璇也接着补充到
“开个玩笑而已啦。”
赤焰沫汐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禁跟着笑出声——原来他们父辈的相处模式那么温馨啊
“好了好了。”魔鸢拍拍手叫来人给他们一人倒了一大杯酒，“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好！”沐生芊站起身端起酒往前一举，“敬将至的成功！”
棠溪月紧跟着举起杯子，“敬计划顺利，敬万事如意。”
江时柒失笑，但还是顺从地一起举起杯子，“敬光明的未来。”
安纪璇嘴角上扬，“敬最终的胜利。”
“好嘞！”魔鸢摩拳擦掌，也碰上几人的杯，“敬……我们！”
或许是在魔鸢的视角，又或许因为这本就是魔鸢的记忆，总之，赤焰沫汐很轻易地便明白了这句“我们”的含金量
——敬这一腔孤勇，敬撞了南墙也想把墙拆出裂缝的执拗，敬我们明知理想主义可能会被现实磨出棱角，却依然愿意捧着它，像捧着永不冷却的炭火——敬它让我们在黑暗里抬头时，眼里总还亮着点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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