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残梦

咸腥的海水灌入耳道时，慕南枝突然想起西沙海底那个黎明。那时张起灵的血第一次流进她唇齿间，带着青铜门后的霜雪气息。现在青年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同样冰凉，却在珊瑚礁上撞出灼热的温度。

"闭气。"张起灵的声音混着气泡擦过耳垂。慕南枝看见他锁骨处的麒麟纹身在幽蓝海水中泛着金光，就像二十年前他们在墨脱雪山初见时那样。那时她还是个裹着红嫁衣的祭品，而他斩断锁链的手比月光更冷。

暗流裹着碎石袭来，慕南枝腰间的铜鱼突然震颤。原本漆黑的海沟深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绿光，竟是无数青铜铃铛在随波摇晃。她感觉血管里的灼痛突然加剧，耳边响起祭司的吟唱——是海底的青铜铃阵在共鸣！

张起灵猛地将她拽向右侧，一具缠满海藻的浮尸擦着发梢漂过。尸体的手腕上缠着老式潜水表，表面刻着"1984.7.21"。慕南枝瞳孔骤缩，这是父亲失踪那天的日期。

"当心！"吴邪的防水手电扫过前方。成群的尸蟞从珊瑚丛中涌出，它们背上居然都嵌着微型青铜铃。王胖子挥动工兵铲劈开虫群，墨绿汁液在海水中晕染成诡异的图腾。

慕南枝突然挣开张起灵的手。她的长发在海流中散开，腕间铜鱼发出刺目红光。那些发狂的尸蟞突然调转方向，簇拥着她向更深处的海沟游去。张起灵划水的动作顿住，破碎的记忆如利刃刺入太阳穴——红衣女子站在青铜鼎上，脚下万千毒虫俯首称臣。

"跟着虫群！"慕南枝的声音直接传入众人脑海，这是西王母血脉的传音秘术。吴邪惊愕地发现她的瞳孔已经变成琥珀色，眼尾浮现出细小的鳞纹。

尸蟞群在海底裂谷前突然散开，露出被珊瑚覆盖的青铜门。门上的饕餮纹正在缓慢蠕动，中央凹陷处赫然是蛇眉铜鱼的形状。慕南枝抚摸着门环上的铭文，那些西周金文在她指尖亮起："以吾血脉，启通天途。"

张起灵突然按住她将要贴上铜门的手。两人相触的瞬间，青铜门剧烈震颤，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金色液体。慕南枝看到幻象：冰棺中的自己心口插着黑金古刀，而棺外跪着的张起灵正在用刀割开手腕。

"不要..."她呢喃着后退，却被青铜门吸住手掌。麒麟血顺着张起灵的指尖流入门缝，那些金色液体突然活过来般缠上两人手腕。吴邪的惊呼被爆炸的水流吞没，整片海床开始塌陷。

当慕南枝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玉台上。张起灵的刀尖抵着她心口，而四周矗立着九尊青铜人俑，每尊人俑掌心都托着颗跳动的心脏。

"祭品归位。"人俑突然齐声开口，空荡荡的眼眶里钻出鸡冠蛇。慕南枝想要挣扎，却发现西王母血脉正在玉台作用下疯狂涌动。她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要偷走蛇眉铜鱼——这根本不是什么钥匙，而是封印血脉的囚笼。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温热的血溅在慕南枝脸上时，那些缠绕他们的金色液体突然发出凤鸣。九尊人俑同时炸裂，藏在心脏里的陨玉碎片悬浮在空中，拼凑成完整的星图。

"原来是你..."慕南枝颤抖着触碰张起灵心口的伤。四百年前在长白山，也是这样带着麒麟血的吻封印了她暴走的血脉。青年眼中转瞬即逝的温柔让她心悸，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现的阿宁打断。

"精彩。"阿宁举着弩箭从阴影中走出，枪口对准慕南枝的眉心，"西王母最后的血脉，张家人守护千年的药引，果然比鬼玺更有价值。"

王胖子的工兵铲突然破空而来，打偏了弩箭方向。混战中慕南枝拽着张起灵跳进突然出现的暗河，湍急的水流将他们冲进布满青铜镜的密室。她在眩晕中看到每面镜子里都是不同时代的自己：汉朝的巫女、唐朝的道姑、民国的留学生...而每个镜像里的张起灵都在重复着刺穿心脏的动作。

"这是轮回镜。"张起灵突然开口，手指抚过镜中红衣女子颈后的凤凰纹身，"每次记忆清洗前，我都会来这里。"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迷茫，"你的眼睛...很熟悉。"

慕南枝突然吻住他沾血的唇。麒麟血渗入喉间的刹那，密室里所有铜镜同时发出悲鸣。她看到西周地宫里，张起灵的前世将玉琮刺入西王母转世的心口，金色的血溅在青铜门扉上，形成了最初的凤凰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