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就像空气中的氧气和氮气，一般情况下不会产生化学反应。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对我放电，我可不敢保证自己有多矜持。在这种情况下，我有很大几率会成为氧气，会爱他更多一点。而我们的爱终将在我的催化下演变为一场婚礼、一句誓言，或者是一个名分。
如果是同性的话，可能会不太一样。也许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但我会永远记住见他第一眼时的心动，以及爱而不得的心痛。
只可惜那人连碳都算不上，不然我俩聊着聊着，没准还能擦出火花，成了对方的知己都不一定。可他甚至连化学元素都不是。他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与我注定无缘相见。
装修结束之后，我去隔壁学校的图书馆找过他，听那里的工作人员说，他是请假回家陪妹妹过生日去了。我便不再打扰，拿着蓝皮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何老师，我有些急事不得不回家一趟，能不能和你换一堂课啊？”
东西都收拾清楚了，我哪好意思不换。
“好的，你这节课是在哪个班上？”
记下班次，我开始整理教案。物理班的数学课比化学班的多，所以我这节课打算让同学们做习题，顺便给他们复习一下前面学过的内容。
讲台下，同学们在草稿纸上不停地写写算算，多数都苦着一张脸，但偶尔也会出现几个如释重负的。我选的题目技巧性很强，答案却很简单，运气好的话，蒙也能蒙对，但是如果想要全部做出来就不太容易了。
我懒得在过道间巡视，就拿了本《梦溪笔谈》坐在讲台上发呆。他们若是做得认真，自然不会知道我在做什么。想到这儿，我便任由思绪流转在过往和现在。
自我大学毕业，就一直在舅舅创立的学校里做数学老师。起初，我总跟不上学校的教学安排，以至于我教的班级总是要把晚自习换成数学课。多上几节课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却苦了我教的那些学生，只能牺牲睡眠时间来保证其他科目的作业质量。
后来，我用辞职威胁舅舅新招了一批数学老师，可我面临的问题却远远未能得到解决。在我任教第三年的那个秋天，有几个学生家长到学校来闹事，他们坚持要给自家的孩子换班，还说孩子们在我这儿尽学些没用的东西。
我当时就懵了，站在走廊尽头不敢接近教师办公室。最后，学校花了笔钱将事情压下去，而我则被扣除三个月的工资。那之后的三个月里，我在舅舅家蹭吃蹭喝蹭穿蹭睡，还时不时在饭桌上请求去图书馆挂个闲职，可不光是舅舅，就连舅妈也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便只能作罢。
直到现在，我才二十多岁，却已经做了八年的老师。难怪我总觉得自己老了，原来是未曾年轻过。其实我并不讨厌教师这个职业，就只是单纯地想歇会儿，想找个人聊生活，聊朋友，聊自我。
我总觉得他们之中有一个让我惦记了大半个青春的人。就算没有，至少待我白发婆娑，坐在树荫下给后代讲故事的时候，能骄傲地告诉他们，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比你这辈子吃过的米还多……
“老师，我做完了。”
还不错。我向前排的同学借了支红笔将几个错误答案圈出，然后开始写第二十八封辞职信：
“世界不大，我也懒得去看。我只是犯了春困，得尝尝山间的野果才能清醒。”
舅舅不同意我辞职，原因很简单，我生在教育世家，也该死于教育事业。我觉得他不可理喻，他说这就是命。我说我不信命，他就当着我的面把辞职信丢进了碎纸机。
他说，人就像是一张纸，出生时干干净净，长大后不清不白。纸握不住笔尖，人也是，只能任由刀子在身上乱划。那你知道为什么还会出现人中龙凤吗？因为他们就像刚才那样跳进了碎纸机，他们在粉身碎骨之后忍着剧痛将色彩进行采集和整理，然后重新绘制出一副震撼人心的画作。
凤凰欲重生，必先浴火。这就是命。
可我怕火，怕极了。
凤凰五百年涅槃一次，每次都背负恩怨仇恨投身烈火，然后再满载平安喜乐振翅而归。而我，大概连风尾都算不上。我不喜欢一波三折的生活，也不喜欢行色匆匆的路人。我总是盼望着生命中能出现一个给我说故事、听我讲道理的人，盼望着他在我的世界里长住。只可惜，我为他留的房间里终是落下了灰尘。
我常常在想，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方向感不好。也许我们之间仅有一步之遥，却因为错误的方向而始终找不到对方。很快，这个想法被我抽屉里的五子棋否定了……
“何宸！”
我正犯着迷糊，突然听到有人喊了我的名字，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一声，两声，三声……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远。我张开双臂，却搂不到一片落叶，也抱不住一缕秋风，只好睁眼望天，自叹无趣。
作者到此为止，何宸跳楼自杀，第一个梦境顺利结束。而路引的故事会在下一篇中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写出，所以下一篇应该会稍微好玩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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